“希望如此吧!”
谷同仁顿了一下,又是道:“话虽如此,可也不能干等着,听天由命。颜知府是咱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甚至比咱们更急,若是决堤,咱家损失巨大,伤筋动骨,可对颜知府来说,正逢朝堂动荡,或许乌纱帽都会不保……这样,去和颜知府商量一下,看看能否采取什么措施,如加固堤坝种种。”
这话刚落,常管家过来,说颜知府有请,看来,这是和谷家想一块去了。
……
范家。
近来,范家日子不好过,忧患不在地方,而在朝堂。
——魏忠贤执掌东厂,似乎发现范家主脉一些通辽形迹,连带他们支脉都被盯上,说来,也有香露生意这块肥肉的缘故。
至于连日阴雨,决堤与否,范家还真不太关心,就如之前说的,再遭灾如范家这种权贵也不会有事。
“爹,颜知府差人过来,请您去商量防汛之事。”
“这人啊,各有各的烦恼,咱家被那群阉狗盯上,这位颜知府,也要忧心咱们淮安爆发洪涝……就说稍候片刻,我这就过去。”范庆增说着转身,准备去换衣服。
范其光想了一下,突然道:“爹,虽说咱家城外有些田地,但不算太多。若是这次决堤,固然有所损失,可损失有限,反观那位方大人,城外大片厂坊,恐怕会损失不小……当然,损失最大的还是谷家,若城外那片酒楼、鱼塘都被冲毁,谷家势必要寻找新的财源,多半会想起老本行,厂坊、船队,这就会和那位方大人斗起来……”
这是伤敌一千,自损五十。
“你是说在堤坝上手脚?”范庆增看过来。
“这……”
范其光犹豫,倒不是不忍,从小接受到的教育,就是‘人不狠、站不稳’、‘无毒不丈夫’,而是在思考其中风险、收获,斟酌了一下还是道:“不能主动做此事,太得罪人了,万一暴露,就是众矢之的,不死不休……还是看天意,顺势而为。”
“不错,只要做过就肯定有形迹,因势利导才是上上之举,不过不能主动,却未尝不能消极做事……”
……
方临、谷家、范家各有立场、心思,马、邵、段三家同样收到颜知府的邀请,他们的态度么?
和范家一样,在城外有着田地,但不多,与范家不同的是,三家和方临没有矛盾,如今反而紧密联系合作,故而心态乃是‘能防汛更好,防不住也能接受’,态度也相对积极,个中不必细言。
……
府衙。
“城外水位如何?”
“目前还好,不过仍在不断上涨,照这么下去……若是三五日还好,但再久就……”
“就什么?”颜时登阴沉着脸问道。
齐师爷咬牙道:“就可能会……决堤。”
“决堤?!你不是告诉我,说六七年内,绝对不会出事,若是运气好,能撑十多年么?”
“是,大人,当初是如此说,可这谁也想不到,近年来气候如此,每年都有大小汛情……”
齐师爷见到颜时登择人而噬的目光,再也说不下去,只能保证道:“大人,我一定尽力。”
“好!”
颜时登看着齐师爷眼睛,深吸口气,神色忽而平静下来:“齐师爷,无论如何,淮安今年一定不能决堤,就是拿人命去填,也要给我撑过今年!”
他也没想到,自己任期最后一年,会遇到连日阴雨,水位上涨,看去凶险至极……这种事情超出控制的感觉,极为令人讨厌。
其实,就算如此,以颜时登的养气功夫,也本不至于这般失态,更为关键的是:如今这个时候太特殊了。
搁在平常时候,以他的背景,就是淮安决堤,也能压下,平调别处,最多就是贬官……可今时不同往日啊!
洪泰帝山陵崩,新君即位,以魏忠贤为首的宦官集团权力大增,文官集团落于下风,颜时登那位朝堂阁老的长辈,如今都有些自顾不暇,这种关键时刻,若是淮安出事,简直就像是将刀子递到人家手上……别说头顶的乌纱帽了,就是脑袋都有可能不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