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人的思想为士大夫阶级所限,优伶不准应试,而其思想却也逃不出士大夫
阶级的羁绊,到了文字方面尤甚,所以文人的与优伶的文学差不多就无分别,
都成为某一种的因袭了。
我以前觉得中国自大元帅以至于庶人几乎人生观全是一致,很以为奇,
随后看出这人生观全是士大夫阶级的,(恐与西洋的所谓布耳乔亚有殊,故
恕不引用新名词,)而一样地通行于农工商,又极以为怪,现在这才明白了,
原来就是这么一回事,中国民众就一直沿用上一阶级的思想,并保留一点前
一时期的遗迹。这个问题怕得拉开去,我现在只在民歌‐‐前代集录的两部
民歌上来看,很感到上面所述的情形之的确。可是,说到这里话又已脱了线,
因为这又拉了民歌去说明社会情形,而我的本意只想就文学范围来谈谈罢
了。据我现在的意见,这类民歌集,即举《霓裳续谱》为例,我们第一要紧
是当作文学去研究或赏鉴,不要离开了文学史的根据而过分地估价,特别是
凭了一时的感情作用。我把她认作小令套数的支流之通俗化,便是把她从诗
歌的祖母这把高椅子上拉了下来,硬派作词曲的孙女儿,坐在小机子上,我
晓得一定有人很不满意,或认为反动的议论亦未可知,不过我相信在她文辞
情意的因袭上很有明显的形迹可见,只要请精通词曲小令的人细加考校当可
知其真相,我不过是一名苦力小工,把地面耙平一点,至于正式的建筑,我
还得仁俟这方面的专家的明教。从前创造社的一位先生说过,中国近来的新
文学运动等等都只是浪漫主义的发挥,歌谣研究亦是其一,大家当时大为民
众民族等观念所陶醉,故对于这一面的东西以感情作用而竭力表扬,或因反
抗旧说而反拨地发挥,一切估价就自然难免有些过当,不过这在过程上恐怕
也是不得已的事,或者可以说是当然的初步,到了现在却似乎应该更进一步,
多少加重一点客观的态度,冷静地来探讨或赏玩这些事情了。
我在上边把《霓裳续谱》说了一大套,仿佛真是替衣萍在台房里倒喝彩
似的,其实自然不是,我只说明这类民歌不真是民众的创作,她的次序不是
在文学史之首而是其末,至于其固有的价值原不因此而有所减却,这是我所
要声明的。《霓裳续谱》出版在《白雪遗音》之前,虽然现在还没有那么名
贵,但也总是不甚易得了,衣萍这回加以整理,重刊行世,确是很有意义的
一件事。这集子里颇有不少的好诗,可以和《白雪》比较,其次这些都是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