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顿时没了睡意,想要抓住他打听那座玫瑰园的故事;但他跑得太快,等我反应过来时已经不见了踪影。桌上只剩下巴比隆捎带的玫瑰,奎因窝在沙发里打盹,而其他人索性靠着一面墙躺下。我凑到玫瑰前嗅了嗅,馥郁的香气霎时在鼻腔里炸开,饱涨水露的新鲜花瓣更加为此推波助澜。来自皇家玫瑰园的植株果然名不虚传,那是一种梦幻的气息,近乎□□,像是只消品上几口,便会叫人不知不觉地死去。待那股恍惚劲过去后,我揉了下双眼,可幻觉还在持续,我跟前多了一个人,奇怪的是我视他的出现为理所当然;而我明明已经看清了他的脸,下一刻却被脑区自动抹去印象,这令我没法形容出他的样貌。但我知道,像命中注定一样,我知道那就是雅柏菲卡。此时此刻,他的血液融进我的血管,仿佛无数荆棘刺穿我的身体,同样的脉搏,共享一个心脏,这个人使我倍感亲切。我叫住了他。“是你。”他看看我,“见到我很让你困惑吗?”我喉头浮动,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话语。他窥破了我内心的隐秘:“你问吧。我知道你很想了解——”一瞬间我想到很多问题,最终却定格在初遇米诺斯的那个晚上:“米诺斯……在你认知里,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他表情有些狡黠,反问道:“你认为呢?”“对这个人我不会有好话。”雅柏菲卡点点头,索性坐在石台上,翘起一条腿:“米诺斯恐高。”我感到茫然,不认为这个回答与我的提问有什么关系。但他继续说道:“我们曾在很高的地方搭过观景台,脚底是悬空的,架好玻璃,站在上头能看到底下的万丈深渊。”高空玻璃走道,这类陈设常见于摩天大楼的高层,不过也有风景区为了吸引眼球那么干。“你明知道走上去很安全,可就是控制不住本能,你会害怕——米诺斯也是这样,他第六夜这似乎是个悖论:有时候你长时间见不到自己痛恨的人,反而会想念起他。米诺斯去了雅典,暂不知道归期,而我不得不待在岛上,过着越发没有着落的生活。我从没尝试过逃离克里特,且不说一个法定意义的犯人能否私自乘船,失去联结的我也无法适应外面的世界,何况这里留下了太多谜团,它们无一不对我散发着吸引力。巴比隆很乐意告诉我皇家玫瑰园的一切,但他和卡路迪亚一样知之有限,更不用说去了解鲁格尼斯这类逝去多年的人物。他只记得这座玫瑰园建于很早以前,名义上为雅典法官供给花卉,实则配备了尖端设施,充当法院的保护屏障。不过我还有一个疑惑。“阿斯普洛斯的刺杀到底有没有成功?”笛捷尔看看我:“没有。怎么了?”“可是巴连达因说他成功了,在众目睽睽之下得手,受害人不是赛奇,而是他的哥哥白礼。”“那不奇怪。阿斯约了赛奇法官面谈,趁他没有防备的时候企图行刺,好在被神识库监测到,只得作罢。”先前我也这样问过巴连达因,他的回答与笛捷尔并无不同。“没什么好奇怪的。”他说,“法官本来就是高危职业,累到猝死的几率远远大于凶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