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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章（第1页）

我深知他所言非虚，便极勉强地用长剑支起身子，踉踉跄跄向庙外逃去。赵松青拉住我胳膊，面色苍白，心如死灰，还挤出笑容同我打趣道：&ldo;刚才要你逃，你偏要装英雄好汉。如今再想逃，恐怕逃不出去了。&rdo;

我咳了咳，倔头倔脑道：&ldo;我才不逃。&rdo;说罢也不再看他，师兄那柄长剑被我当作拐杖，支撑着虚弱绵软的身体，一步一步挪进了城隍庙外的漫天风雪里。

庙里战得天昏地暗，竟没人注意到我的动作。我浑身疼得厉害，又猛烈地咳嗽一声，软绵绵地跌坐在褥子般的雪地上，默默将长剑搁到一旁，开始动手挖雪。

赵松青冒着风雪赶过来，问：&ldo;你疯了？&rdo;

我痛得脑子都要炸开了，手里挖着厚厚的雪，嘴上说：&ldo;再这么下去，庙里的人、你我，全都活不下去。&rdo;

赵松青在风雪里沉默着，再说：&ldo;我知道。&rdo;

我又咳了两声，道：&ldo;我心里有一个计较，虽然未必能成功，但试一试总不坏。&rdo;冷冷地瞥了战斗中的费定爻一眼，讥讽道：&ldo;他大概还是小看了我。&rdo;

赵松青蹲下来，问：&ldo;怎么做？&rdo;

我说：&ldo;挖开雪地，只要挖出底下一小块儿泥土，我便能试一试。&rdo;略带歉意地望他一眼，脸红道：&ldo;我学艺不精，本事很有限，不一定能成。如果是我夫君的话‐‐&rdo;

一提到枕壶，我眼泪便刷刷刷下来了。寒风裹着霜雪扑打我的脸颊，将眼泪冻住。我赶忙止住了泪，用袖子抹了把脸，再不做声，只沉默地挖着厚厚的雪。

有赵松青帮忙，动作快了很多。挖开厚厚的冰层，底下被冻紧的黄土露出了本来颜色。我长舒一口气，执起师兄那柄仍然滚烫的长剑，狠狠把剑尖竖进土里。

剑柄烫得我几乎握不住。

嘭‐‐

李燕筑披甲胄的身躯从庙里飞出来，撞到冷冰冰的雪地上，发出如雷的轰鸣声。他用朴刀撑着自己破碎的身体，颤抖着站起来，鲜血沿着甲胄流到雪地上，清冷的月光照得别样夺目。

&ldo;不仅没有死，还能站起来！&rdo;费定爻鼓着掌，从容步出城隍庙，斜睨着李燕筑，淡然地说。&ldo;燕筑将军，我一向是很钦佩你的。能杀死你，是我的荣幸。&rdo;

李燕筑淡淡道：&ldo;我却没有想到，自己会死在唐人手里。&rdo;

费定爻冷漠道：&ldo;唐人也好，叛军也罢，有什么差别吗？&rdo;

李燕筑咳出一口血，自嘲道：&ldo;我倒忘了，你母亲是安国人。&rdo;

费定爻轻柔地笑一笑，道：&ldo;唐人有他们的自信，是不是？所以瞧不起我母亲也是理所应当，她被我爹爹扼死也没有关系。&rdo;

我忍不住道：&ldo;依唐律，杀人当斩。&rdo;

费定爻冷冷地道：&ldo;唐律可没有斩他。&rdo;望着风雪又露出温柔的笑容，道：&ldo;可是我斩了他。在风雪天里把他斩成三截‐‐真痛快呀！我喜欢下雪的时候杀人。&rdo;

他提着自己华贵的雍容刀优雅地走向李燕筑，我情知死生一瞬，赶忙双手握住发烫的剑柄，深吸一口气，将丹田里的气注入剑柄。

剑柄如大海里的漩涡，疯狂地吸纳着我那点微薄的道气。我苦不堪言，转瞬间回味此前近十八年的岁月，想到自己练功时候浮皮潦糙的模样，深深后悔起来。

发烫的剑柄吐纳着我的道气，原本朴素古拙的剑刃上泛起繁复秀美的花纹，花纹贵气华美，透着幽幽蓝光，剑身嗡嗡长鸣，忽如战鼓震天，忽如檐前铁马，忽如冷色松下清溪淙响。

我丹田内道气已竭，剑柄漩涡仍旧不依不饶地吐纳着，吸吮我身体内的本源气。如今连身子里骨痛的老毛病也无力顾及了，我只想知道，这剑会不会把我吸成一具干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