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代人崇拜的日神,神性善恶兼具,似为一位中性神,应是原始时期东方地区善性日神和西部地区恶性日神两大信仰系统的汇合型,意味着商玉朝已较妥善处理了东西族落集团间的敌对关系,促进了东西文化的融合,诚如《商颂&iddot;长发》所云:&ldo;不竞不纣,不刚不柔,敷政优优,百禄是遒。&rdo;
甲骨文所见,商代人视太阳的非常态现象,为日神预示祸福或灾佯。如:
癸巳卜,争,贞日若兹敏,惟年祸。三月。
(《通》448)郭沫若读敏为晦。英国金璋认为,日敏是日月运行中的现象50000023_466_11。据别辞有云:&ldo;若兹不雨,惟年祸&rdo;(《续》4&iddot;9&iddot;2),敏与雨一样,当也指气象变化,日敏或指天风气混而太阳昏晦不明现象。这是把日敏变化视为年成有灾的预告。又如:
癸巳卜,今其有祸,甲午晕。(《合集》13049)
……晕既■牛……(《合集》13404)
严一萍谓晕为日晕之象,引卢景贵高等著《天文学》第十五章论日晕条为说:&ldo;日全食既时,太阳周围白光四射,内圈尤明,与日珥之红色相辉映,倍觉美丽,其光带与日同心,非与月同心,则知非出于月,故谓其现象曰日晕。&rdo;2日晕变化也被当时人们看做有祸的警示,出现这一现象后,还举行了击杀牛牲的祭祀。
另外,商代人还有把冬春之际的风,视为日神的作害,如:
癸卯卜,行,贞风,日惟害,在正月。(《合集》24369)
有时还把天鸣现象视为日神所发,如。
……小求……鸣日求……(《安明》1741)
许进雄先生说,鸣日或是天象之一,恐怕是打雷或打雷之舞。今按《晋书&iddot;天文志》记元帝太兴二年(319年)八月戊戌,&ldo;天鸣东南,有声如风水相薄。&rdo;疑此鸣日是天鸣,或因发自日边,故谓之鸣日。出于恐惧感,乃有小规模的&ldo;求&rdo;祭,唯&ldo;求&rdo;祭的神格不明。
不过,商人心目中的日神,除了能预示灾警外,也能降祥。如甲骨文云:
惟日羊,有大雨。(《合集》30022)
据它辞有云:&ldo;今其夕不羊&rdo;(《安明》1311),许进雄先生谓不羊即不祥。羊与不羊对文,可读如祥。大概天久旱不雨,乃把有大雨视为日神喜降其祥。
商代日神信仰中有善恶兼具的双重神性,这在下面一组卜辞中也有明显反映:
癸酉贞,日月有食,惟若。
癸酉贞,日月有食,非若。(《簠天》l)
癸酉贞,日月有食,惟若。
癸酉贞,日月有食,非若。(《合集》33694)
癸酉贞,日月□食,[告于]上甲。(《合集》33695)
[癸]酉[贞],日月□食……(《屯南》379)
[癸]酉[贞],非[祸惟]若。(《屯南》3646)
日月有食,董作宾先生以为是日食及月食之迭见现象1;陈邦怀先生认为指日月交食2。惟若与非若对贞,可见商人思维中,显然视这种天象可能会给人间带来灾殃,但也可能是示意平安顺利。与上述夏人视日食为灾异降临,无疑中和得多。
日神的中性神格还反映于下列日象变化场合:
[辛]巳[贞],日散在西,祸。(《合集》33704)
辛巳贞,日有散,其告于父丁。(《合集》33710)
庚辰贞,日有戠,非祸惟若。
庚辰贞,日戠,其告于河。
庚辰贞,[日有戠,其告于]岳。
庚辰贞,日有戠,其告于父丁,用牛九。在■。(《合集》33698)日戠或日有戠,严一萍以为记日之变色,戠为赤色黄色50000023_467_33。胡厚宣先生读戠为埴或炽,指赤红色1。今据别辞有云:
壬寅贞,月有戠,王不于一人祸。
壬寅贞,月有戠,其又土燎大牢,兹用。(《屯南726》)戠也适用于月象,知&ldo;变色说&rdo;是可信的。另据《晋书&iddot;天文志》记永和八年(352年),凉州地区曾出现&ldo;日暴赤如火,五日乃止&rdo;的天象。甲骨文记日戠,也有&ldo;在西&rdo;或在某地的具体方位地望,可能也指&ldo;日暴赤如火&rdo;的天象。不论发生日散,抑或月戠,祸与非祸惟著也均各占其半,而并非一味恐惧。
显而易见,夏商两代的日神信仰,相同之处是均视日神为自然界的天神之一,具有变幻天象、致旱降雨刮风鸣雷等神力。不同之处是夏代日神是位恶神,商代日神是位善恶兼具的中性神,其善义的成分似又多于恶义,灾祸的一面一般总是以间接的太阳变化现象,先期预示或告警人间,让人间有所戒鉴或防范。值得注意者,发生于这类场合下的商人防范措施,大多是通过向河、岳、土等自然神或上甲、父丁等祖先神祈告,以求平安,而不直接与日神发生关系。这可能因日神在浩浩空间,与下界有隔,亦需中介神为媒介,进行&ldo;协于上下&rdo;、&ldo;绝天地通&rdo;的沟通。但也可能出自&ldo;尊祖王以配天神&rdo;的王权政治意识,有再构人神世界生活秩序的成分。
(三)日神的祭礼
夏商时代祭祀日神之礼,约略有两类,一类是在日食等变化现象发生的非常时际举行,另一类与观察太阳运行以&ldo;敬授人时&rdo;的祭礼相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