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锦府这一场小插曲落下,锦葵心中的不安还是没有平复。太后年岁大了,已早早离场,剩下一众皇室子弟同官员家眷继续饮宴。锦雅丹虽然没有得到郡主的身份,但一个郡君也足够她走入京中贵女的圈子,心情自然十分舒畅。锦葵在袖下不安地捏着手指,一个身形瘦弱的小太监过来,在她耳边轻声嘀咕了几句。她看着身边众人都在同锦雅丹说话,无人留意她,便带着南藤走到了金殿门外。汪淮站在阴影处等她,烛火下看不清他的神色,锦葵小心翼翼地走了过去,还未站稳便开口解释:“那个禁步我……”“别慌。”汪淮温柔开口,金殿之上都是些什么人?他自然不能流露出什么,让别人把注意力放在小姑娘身上。可看着小姑娘惊慌失措的样子,他又实在不忍。“那禁步是她抢走的,还是你让她拿走的?”汪淮温声问道。“是我让她拿走的。”汪淮猜到几分小姑娘的心思,便也不再多问,只是叮嘱她这里人多眼杂,他没有生气,让她回去好好饮宴。说完便同那小太监离开了。同汪淮解释过后,锦葵的一颗心才算是真正放下来,同南藤又回到了正殿。锦雅丹看见锦葵,满含笑意地走过来,朝她道了句:“见到本郡君你不行礼吗?”南藤南星看着十分气愤,锦雅丹见状却笑得更是畅快。锦葵福身,端正地向锦雅丹行了个礼。锦玉茗在一旁看着既解气又有几分醋意,仿佛是在责怪锦雅丹没有把那个关于禁步的消息告诉她。自太后生辰锦雅丹得封郡君后,心情很是好了一阵,好似是知道自己抢了锦葵的机缘,对她也不如从前那般横眉冷对,怒目而视了。她的全副精力都放在了席文栋身上,就好像是得了一个郡君称号,便能高枕无忧地嫁入席家了。却不知锦雅丹此番做派,令席大夫人膈应得够呛。席大夫人本就看不上自己的小姑子,席琇莹当年做了什么丑事,整个席府上下没有不知道的,先是同未婚夫婿珠胎暗结,后来那男子造反叛乱,被圣上诛了九族。若不是席琇莹年幼,还未成婚,恐怕整个席家都会被她牵连。当年那场政变死了不知多少人,众人恨不能同那些乱党早早撇清关系,她这小姑子倒好,怀了野种也罢,还要死要活的非生下来。若不是锦元良用此事胁迫席德庸,她们席家又怎么会扶持出一个白眼狼出来?若不是因为如此,书意清妍又怎么会不敢同皇室联姻?现在倒好,如今这一对糟心夫妻生的闺女,还妄想嫁给她儿子?她已有相看好的儿媳人选,自然不会任由锦雅丹同以前一样纠缠自己儿子,败坏席文栋的声名。“雅丹若是无事,便回府去吧。你表哥今日同同窗外出,不知何时才能回来呢。”席大夫人朝着锦玉茗锦雅丹二人下了逐客令,锦玉茗站起身拉着锦雅丹便想走,锦雅丹却扒开姐姐的手,甜甜地冲着席大夫人道:“舅母无需在这里陪我们,我们自己等着表哥便好。”锦玉茗脸色涨红,她一直知道自己的大舅母时常对她们姐弟嘘寒问暖,但其实内里是瞧不上她们姐弟的。一个人的言语行为可以说谎,但眼神中透出的厌烦是骗不了人的。只她这妹妹一心扒着席文栋不放,觉着舅母喜欢她喜欢的不得了,如今有了封号,竟是连舅母的话也不放在眼里了。果然席大夫人听完锦雅丹的话,放下手中茶盏,看着二人一字一句地道:“玉茗,雅丹,你们母亲常年避世,不教子女,那我这个做舅母的便少不得要教教你们,什么叫女子贞静清闲,须得行己有耻,方为妇德。”“你们若是不懂也没关系,舅母同你们说说,这意思呢是说女子要行为有度,懂得什么叫廉耻。”锦玉茗脸色蓦地涨红,就连锦雅丹也沉下了脸。未婚女子背上个不知廉耻,没有妇德的罪名,流传出去,她们姐妹二人都不用做人了。甜蜜那日在宫中,锦葵没有机会同汪淮好好的解释一下关于禁步的事,二人只匆匆说了几句,锦葵总觉得不安,她找来南藤,说了寻得机会想要见见汪淮的事情。自太后生辰,她们急晃晃地见了一面,细算下来,锦葵已经好久都没看到汪淮了。她总觉得汪淮是在故意躲着自己,可又不知道为什么。这种想法让锦葵心头又酸又涩,偶尔还带着几分委屈,虽然她自己也不知道这委屈从何而来。小姑娘接连几次要见他,都被汪淮推了,如今再听到南藤传话,说小姑娘想要见他的时候,汪淮自己也说不准是个什么心情。小姑娘的患得患失他并不知情,但他能猜得出那丫头心里不舒服。而且恐怕连自己为什么不舒服都不知道。汪淮轻叹一口气,觉得自己为那丫头操碎了心。锦葵得知汪淮让她去东厂找他,先是欢喜得不知所措,挑来挑去换了几身衣裙都觉得不合适,不是嫌弃颜色过于艳俗了,就是觉得款式不够俏丽可爱。好不容易挑了件既显得可爱又很有活力的纱裙,又嫌发饰不够漂亮。锦葵在梳妆镜前选了好久,最终还是带了汪淮送给她的那支珍珠鬓簪。想了想,又挂上了夏小蕊送的香囊,她真的好喜欢这个又甜又香的白糖糕香囊。南藤同南星看着,只觉得自家小姐如今对督主钟情至深,就是不知道小姐哪天才能开窍了。马车上的锦葵此刻雀跃不已,她好久没见汪淮了,不知道他会不会因为禁步的事情生气?不知道汪淮穿了自己送的衣服吗?锦葵单手扶着下巴,一会儿歪着头抿嘴偷笑,一会儿又皱着眉忧心忡忡。从锦府到东厂的路程不过几刻钟,锦葵却觉得已经走了好远好远,本以为这次还要在东厂门口等汪淮出来,却没想南藤直接把马车驾到了东厂里面。掀开马车纱帘的一角,锦葵悄眯眯地看着东厂景致,心头念着,汪淮每日就生活在这里呀。天空中传来一阵嘶鸣,抬头望去,发现是一只十分威武的鹰隼,一个东厂的小太监站在远处,口中打着哨子,那鹰隼便十分乖顺地停在了小太监胳膊上。锦葵看着这一幕,脑中浮现出一个念头。看着远处驶来的马车,汪淮眼中闪过笑意,车刚停下,小姑娘便从车窗中伸出头来,待见到他后,一双水润圆眼,都笑眯成了一轮弯月。小小的梨涡展现着小姑娘此时欢愉的心情,汪淮冲她招手,锦葵才红着小脸,从马车上慢腾腾的下来。小姑娘穿着一身豆绿色的纱裙,显得俏丽多姿,身上带着一股香甜味道,头上带着的,是他那日送的珍珠鬓簪。汪淮看着明显圆润了不少的锦葵,轻声问道:“怎么急着来见我?”“哦,上次那个禁步的事情,我不是有意给锦雅丹的,不对,我……我是有意给锦雅丹的,不对,我不是……”锦葵忽然就语无伦次起来,自己有些懊恼,双颊也涨得发红。汪淮看着好笑,便道:“你是故意想让她有个身份?”小姑娘点点头,望着汪淮的眼中,星光点点都是崇拜,他真的好聪明啊,竟然知道自己想做什么。“我知道了,你就为了这个来找我?”汪淮轻咳,被小姑娘看得也有几分不好意思。“也不全是。”锦葵摇头,她其实也是有其他事情的。“东厂可以训练鹰隼是不是,让它们做什么都可以么?”“可以,你想让它们做什么都可以。”汪淮有几分好笑的看着锦葵,等小姑娘对他说了心中想法,汪淮点头,表示会帮她训练一只为她所用的鹰隼。二人站在阳光下,一时间也没人提出要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