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眼见过他如何对待葵姑娘,阮湘觉着她见过这般好的男儿,其他人今生只怕都再不能入她的眼了。趴伏在马背上,阮湘浑身酸痛,连日赶路早就没了力气。正当阮湘一个人趴在马背上默默流泪的时候,忽然听闻远处传来兵器争斗声,她抬头凝望,只见自己心心念念的那个人,正在前方同人争斗。汪淮阴沉着脸,从地上一个倒下的杀手手中拾起长剑。他此次出行并未来得及带兵器,甚至若不是锦葵被谢瑖突然带入宫中,他根本不可能会听从谢瑖旨意,去做什么截杀一事。只是如今情势逆转,他不得不先行离开上京,以谋后事,却没想刚出城不久便遇见杀手追杀。“汪大人小心。”阮湘见远处飞来一道冷箭,怕汪淮来不及躲避,便自己飞身上前,直接替他挡下了那一箭。只是她刚受伤倒在地上,便见汪淮甩出手中长剑,把那暗算之人一击毙命。汪淮凝眉看着特意上前去接那冷箭的阮湘,眸色漠然,没有一丝动容。背叛阮湘身上的伤颇重,汪淮见她皱眉痛苦的模样微敛双目,看着地上一滩鲜红血渍,思索半晌后,毫无怜惜地把她扔到了马背上,策马离开。趴在马背上,阮湘只觉得肩上的伤口痛得发木,可身前便是她心悦之人,伸出手轻轻环在汪淮腰间,阮湘才觉得身上的伤口没那般痛了。鲜血顺着马背滴落,直到阮湘昏厥过去,她们都没有停下脚步。听着身后的人呼吸渐弱,汪淮驾马拐进了一处相对隐蔽的村子。阮湘的出现很不寻常,原本看在她长相颇像年幼的小姑娘,汪淮愿意给她几分好脸色,可待发现她行为举止越来越刻意学着锦葵,不论说话神情还是对着他羞赧浅笑的样子,都让汪淮觉着厌烦。行径诡异,其人很可能包藏祸心。不知她背后之人究竟是谁,若是谢瑖,汪淮有些想不明白他这样做的意义。在村子中随意找了个大夫同村妇,汪淮把阮湘丢在这里,自己则使用东厂秘法联系谢望舒同连生去了。汪淮之前曾让东厂钉子,从谢瑖那偷出两道先帝遗诏,可东西虽然被他们的人找到,但并没能送出皇宫。谢瑖手中有先帝遗诏的事情,只有谢珩谢望舒同他自己知道。他一时也想不到,究竟是不是东厂有人背叛了自己。是以,汪淮如今并不敢轻举妄动,若他抗旨没有去边关,而在上京附近出现,只怕会连累在宫中为质的锦葵。看着顺着水流而下的竹签,汪淮眉心紧蹙,总觉得事情有些不受控。上京城外只有一条河流,寻常停着许多花船。船上偶尔传来的娇莺燕语,同靡靡之音常引得岸上行人围观。这条河上有数百小船,普通花船只有一道薄纱帷幕,遮挡着内里情形。看上去不过如独舟一般,顺流而下,反正无论如何最终都能飘回固定地点。也有那接近十数丈的大型花船,只是这等花船便不是谁都能上来的了。自连萤死后,连生无事便住在这东厂的花船之上,这里本也是为了搜集情报所设,他无府可归,倒不如在这里扎根。“大人,您的茶。”一个年约十四五岁的小姑娘端着茶盘来到连生面前,放下后又默默退了下去。只是在转身关门的时候,抬起一双灵动眸子,看了连生一眼。见他冷着面容没有看自己一眼,才颇为遗憾地离开。连生在等汪淮联系自己,据宫中传出消息,说是汪督公出城不久便被人在半路截杀,且据回来禀报的探子说,现场有很多血迹,同杀手尸体。很多人都认为汪淮如今身受重伤,下落不明。可这等流言,莫说连生不会信,就是谢瑖也不会信,只是在没有收到督公指令的时候,连生不敢贸然行动。“督公还没有消息?”平吉从外面推门而入,甫一进房就端起桌上茶盏牛饮。东厂之人如今都在秘密找寻汪淮下落,且平吉也正派人在宫中打探情况。他想把锦葵接出来,可东厂之人,还有东厂埋在宫中的钉子,俱都没有搜寻到锦葵的下落。连生摇头,沉声道:“没有。”平吉也一脸青黑,面容难看道:“葵姑娘也没有消息。”为连生斟茶后,平吉轻抿一口,这多日来奔波的疲累才算是消解一二。他站起身依靠在窗边,背对着连生,看着外头的花船,忽然出声:“你说葵姑娘会不会不在宫中,若是在宫中,我们怎么可能没有收到一点风声?”连生闻言略一思索后,轻声道:“自谢瑖得知先帝遗诏丢失后,便不再信任东厂之人,他调了五城兵马司严守宫中,如今莫说是葵姑娘,便是一两道消息也传不出来。”“当日葵姑娘的确是在半路上被接入宫中的,可如今不仅她没了消息,就连南藤南星还有盐蛇也俱都下落不明。”白皙修长的手指紧捏着茶盏,连生那绝世姿容也显得有几分狰狞。“东厂的钉子被人拔得太快,按理说宫中不该反应如此迅速,便是五城兵马司也有我们的人,怎么会没有一点风声传出来?”平吉望着连生,手指无意识地在桌子上点了点,犹豫一瞬才转头望着他:“我怀疑东厂之中有细作,且此人必然是督公身边人,若非如此,不会知道这么多东厂秘辛。”“确实。”二人脸色都不太好看。跟在汪淮身边的人,俱都是跟着督公十几年的老人了,像他们这般追随在督公身侧的,并不多。可他们暗中调查过,并没有可疑之人。平吉看了连生一眼,缓缓道:“我命人扣了申春和辛清。”连生犹豫一瞬,点点头。如今也的确只剩他二人比较有嫌疑了。连生同平吉在屋中商讨接下来该如何,外头却有人急匆匆过来禀报,说是在下游收到了汪淮传递出来的消息。那小太监递给连生一截空心竹签。那竹签外头用了东厂特有的制作法子,在水中漂浮且带着点点荧光,只有晚上在固定地点才能看见。打开那极细的竹签,连生从中抽出一张纸条。平吉见他凝眉,在一旁问道:“督公可还安全?”连生点头。东厂专职情报侦缉,是以汪淮所掌握的密令最多,他同连生联系所用的暗语,这世上也只有连生一人能够看懂,若汪淮联系的人是平吉,自会用另一套只有平吉能看懂的暗令。“督公在距霞安寨十几公里外的无名村。”平吉闻言站起身,对连生开口:“我带人去找督公。”“一起。”连生刚从椅子上站起身,便突然喷出一口鲜血。胸腔内一阵剧烈疼痛,让他不受控制地向后跌去。抓住身后木椅,连生面容惨白,口中不住往外呕着鲜血,他眼神阴冷,随意在唇边擦了擦,盯着平吉冷笑一声。“竟是小瞧了你,倒是没想到你藏得这样深。”平吉看着昔日一同出生入死之人,现下气若游丝仿佛下一刻便可魂归天外,抿唇不语。橘白连生中了毒,若没有解药只怕过不了今日,平吉见他面部已呈现青黑之色,上前几步,拉着连生直接从窗边丢入河中。做完这些后,平吉才转头对身边人道:“随我入宫。”被丢入河中的连生五脏六腑烧灼着,入水的一瞬间,浑身剧痛难忍。只是他如今已提不起力,只能顺着河水下沉。就在快要失去意识之前,连生瞧见远处有人凫水而来,见到来人连生才放心陷入黑暗中。待连生醒来的时候,看着眼前正为他脱衣的少女皱眉出声:“我昏迷多久了?督公那边可有消息?”“你昏迷不过两个时辰,这毒乃宫中秘制,东厂并无解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