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闭上眼。就在这一秒,风声停了下来,时间仿佛一帧徐徐打开的画卷,最终停滞不前。有个声音宛如惊雷,响彻耳畔——“阿羡。”城市另一边,南棠尚不知江羡鱼正经历着多么惊心动魄的一切。他弯下腰,一柄小刀在指缝间翻飞,雪亮的光芒映在他眼眸上,愈发衬得瞳孔宛如黑曜石般深邃。刀锋刚贴上中年男人肥硕的脸颊,南棠便见他抖如筛糠,愈发显得猥琐可恶。他将捆绑住对方手脚的扎带“嗤啦”一声收的更紧,几乎嵌入对方肉里,勒得他手腕充血,贴着封带的嘴不断“唔唔”喊叫,却动弹不得。祝华生不知道这十八岁的少年为何如此凶狠,悄无声息摸进他办公室,锁了门把人打的毫无反抗之力,还要把他绑起来羞辱威胁。他以为少年行事乖张,但到底是十七八岁的样子,不敢做出多么过分的事,却不知道对于南棠而言,这只是个开胃菜。但他却没有机会再往下进行,因为就在此刻,那曾经出现的窒息感再度来临,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挤压着空间,试图突破阻隔。滴答,滴答。他耳边仿佛垂着一只怀表,秒针清晰地跳跃着,越来越慢,直至时间暂停。“阿羡。”天台上,一片刺目的白光中,有人缓步走出。江羡鱼的世界逐渐恢复了光亮,她的瞳孔扩张了一下又紧缩,片刻后,睫毛颤抖着,她眨了眨眼。一双手揽住了她的细腰,略一施力把她拉进怀里,她的身体瞬间像泄去了一层外力,软软窝在对方胸膛。她再度眨了眨眼,视线中央是男人性感的喉结,肩膀宽阔,线条优雅,这是一具十分适合拥抱的男性身躯,充满成熟的魅力。可惜她不能动,不能说,也看不到他的脸。“怎么总是不肯听我的话……”他低低叹息了一声,仿佛无奈极了,“如果我晚来一步,你知道后果会怎样?”明明是严厉的话,却说的如同和风细雨。鼻尖被人轻轻点了一下,男人白净颀长的手指在她视线中央一闪而过,有不知名的冷香萦绕片刻,缓缓散去。她动了动手指,旋即听见男人低低的笑声:“阿羡……就这么想看见我的脸吗?可惜,现在还不可以。”他的手掌在她眼睑滑过,她被迫闭上了眼睛,满心不甘,无处宣泄。男人的手触到了她的小腿,掌心盖在她那一道细长的划伤上,有灼热的感觉从那里弥漫开来,他耐心解释给她听:“虽说不是你自己的身体,可痛感是会共鸣的,这里受的伤,等到离开之后,你真正的身体也会遭受同样程度的疼痛……”江羡鱼没忍住又眨了眨眼:所以他要她保护好自己,是因为如果在这里死去,现实中的她也会遭遇同样的结局?!她眼睑颤动不止。“阿羡很聪明。”他的吻落在她发顶,带着几分赞赏和鼓励,“没错,从杀了我,治愈我(1)“江医生。”“嗯?”“昨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梦里……是你。”说话的男人,今年二十岁,背景雄厚,家教良好。他平躺在深棕色的真皮软椅上,两手交叠卧放在腹部,身上烟灰色的丝绸衬衫如流水般包裹着他年轻美好的身体。他眼睑轻垂,狭长的睫毛被穿透窗玻璃的日光映照,变成明媚的浅褐色。江羡鱼看了眼手中的资料,有些头疼:如少年般清隽,又有着青年缜密思维的男子,这样一个他,却在近年开始涉足悬疑推理小说时爆发出强烈的社交恐惧症,抑郁症倾向明显并伴随轻微的臆想症……尚不能肯定,他是否有人格分裂产生。简而言之,这是一个心里状态长期处于灰色地带的年轻男人。江羡鱼的视线落在他身上,有点难以接受这样一个温良无害的美男子,竟会是本次剧情中,驯服并诱导原主自杀的罪魁祸首!27岁的江羡鱼,原本风华正茂,心胸疏阔。身为国内外一流的高级心理治疗师,她的人生可以说是一幅绚烂多彩的画卷。如果没有接手这么一个难缠的病人,她的世界想必会一帆风顺,持续精彩和阳光下去。但是很可惜,她遇见了季真理。原剧情中,满怀信心接手这个“病例”的原主,并不认为这样一个看起来脾性温和、眼神纯良的男子会有多大危险性——至少比她曾治疗过的诸多攻击性人格相比,他显得温顺许多。初时的好感引导下,原主很容易陷入了对方编织的假象中,一来二去,竟然不知不觉被对方牵着鼻子走,成了被他驯养并心智失控的“禁裔”,最终在他的暗示下,两人结伴自杀……“江医生,你在听吗?”青年温和的声音打断了江羡鱼的思绪,她敛容,露出恰到好处的微笑:“在听,你说……你梦见了我吗?”“嗯。”“那么,可以详细描述一下你的梦吗?我有些好奇~”二十七岁的女人,优美身姿被洁白的外衣包裹,她在桌下并拢的小腿微微倾斜,露出纤细脆弱的足踝,一双十二厘米的浅棕高跟鞋优雅精致,如同她本人。青年却沉默了片刻,才道:“你,真的想听吗?”他慢慢睁开眼,偏头看向这边。江羡鱼这才注意到,他的眸子竟然是极为清澈的湖蓝,像一汪碧水打碎了融汇眼底,波光粼粼,动人心弦。想起来了,季真理的母亲是爱尔兰人,他是个混血儿。“洗耳恭听。”美丽的心理治疗师,弯起眼睛,无比真诚。季真理却轻轻别开了眼睛,仿佛有一些害羞,轻声道:“还是……算了吧。”江羡鱼被他勾起了好奇心,却又疑心这是他故意施展的手段,便莞尔一笑:“那么,等你愿意说的时候,我依然乐意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