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娇烟和欢欢正好回来,一进院门,姐妹俩就听到了表姑这一句话,阮娇烟的神情瞬间就沉了下来。
“谁啊?她是不是在骂咱娘?”欢欢也炸了,立即就冲了进去。
“阿娇,怎么站在院子里?表姑姥姥和姑姥爷来了,他们进堂屋了?”阮富年和阮唯安也拖着竹子回来了。
其实他们之前已经拖回来一次,现在有四捆竹子了,也够他编一百个篮子了。阮富年想着自己好歹也是主人,虽然跟阮娇烟说着话,但也还是一边放下竹子之后就赶紧去洗手,整理了一下衣容,快步进了堂屋。
一进堂屋就看到欢欢跟一只炸毛的小斗蛙一样气鼓鼓地瞪着他表姑,还叫嚷着,“你们什么人啊?谁让你们跑到我们家里来骂人的?还乱翻别人的东西,要不要脸?!”
“欢欢!”阮富年一惊,赶紧就低喝了欢欢一句,把她拉到了自己后面,对着脸色十分难看的表姑说,“表姑,欢欢还小,可能也不认识你,你别跟她一般见识。”
然后他又赶紧转身对欢欢说,“这是你表姑姥姥和表姑姥爷,快喊人。”
欢欢咬着下唇,“她骂我娘!”
她才不喊人呢,这什么姑姥姥啊,反正她没多少印象了,就算真的是,那这么跑到他们家里来骂娘亲的人就不是好人。
“你说什么呢?”表姑指着她,眼皮下搭,神情沉沉,“你个毛都没长齐的小丫头片子,我身为长辈说你娘一句话都不行了?陈氏就这么金贵?阮家没公婆,她嫁进来这么多年确实是没人管束,我难得来一趟,就得担起这管束侄媳妇的重担来,轮得到你说话吗?”
阮富年怔了一下,看见陈氏微低着头,赶紧又去扶她到桌边坐下,“冬娘你身子弱不能久站,你坐着说。”
“阮富年!”表姑看着他这举动顿时就怒了,本来看他喝斥了阮欢欢那个丫头,她还以为阮富年是站在她这边的呢,谁知道当着她和何四的面,他就打了让她打脸的事了,“你还读书人呢,堂堂一男子汉,一家之主,怎么跟个狗腿子似的?”
“表姑,这从何说起?”阮富年都被她骂愣了,他就扶着媳妇坐下来,怎么就成狗腿子了?“冬娘她身子不舒服,站一会就会累的。”
“不舒服不舒服,她这都病了十来年了,你说说你娶这么个媳妇有啥用?本来该是她来侍候你的,结果现在倒好,你一个读书人去砍竹子干力气活了,她在家里睡大觉,像话吗?”表姑一拍桌子。
阮娇烟也已经走了进来,不过她并不着急,就是缓缓地走了进来的,走进来之后她就站到了陈氏后面。
阮唯安和欢欢对视了一眼,两人也很有默契地站到了陈氏身边。
“表姑,生病又不是冬娘愿意的,她已经够难受了,计较这些做什么?”阮富年慢声说。
表姑眼皮一掀,有点沉郁的目光从阮娇烟脸上扫过。
阮家这大丫头,好像真的是看起来都不一样了。虽然她也有两三年没有看见过这个丫头,但是以前这丫头虽然也聪明能干还很勤快,却是因为家里的状况而有些阴郁,多少有那么一点儿“心比天高命比纸薄”的不甘心,那一点被现实强摁到泥里的倔强和恼恨是看得出来的,所以阮家大丫头当时看人的时候眉眼间都是一股子让人讨厌的阴云和倔强。
谷鸨
而且,以前的她多少是有些不敢挺直了背,也不会直直的看人的,更像是不愿意看到别人眼里的怜悯和同情或是厌恶时,下意识会避开别人的目光。
但是现在这大丫头,站得笔直,虽瘦,但身姿挺拔如荷,纤纤玉立,单是这么个站姿就不一样。
还有,她看过去的时候,阮大丫头也是直接对上了她了目光,一点儿都没有逃避。那双眼睛黑白分明,清澈得像是能把别人的心思都照亮一样。
阮表姑突然就觉得这个大丫头肯定不好对付。她要是跟何四一样继续就这么当着她的面闹,只怕这一次过来的目的不会达到。
心思转念间,阮表姑就呵了一声,没有再闹一下,转身就在屋子里头转了一圈。
“行吧,你要护着陈氏就只管护着,反正是你家过的日子,又不是我家的。”
“不是,富年,你——”何四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就不说了,不是要闹一场让阮富年知道他这样子过下去不行的吗?但是他的话还没有说出来,就听阮表姑咳了一声。
当了二十几年夫妻,何四还是了解自家婆娘的,她这是不让他说了。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但是自家婆娘的心眼儿比他多一点,他还是听她的。何四也就没有再就刚才的意思说下去,话风生硬地一改,打听起他们最近都在做些什么来。
“富年啊,这马上就要过年了,你和唯安砍那么多竹子做什么?难道是屋子后头那一片荒地要开起来种菜了?”
看到阮富年他们砍那么多竹子,他也只是想到了这么一个可能,就是要把那一小块荒地插着篱笆围起来当菜地呗。可是阮富年他们砍的那种竹子不太适合吧?
阮富年倒是有点欢喜,毕竟他终于有一点本事能够挣钱了,不说一下怎么行?
听到何四这么一问,他立即就高兴地说,“表姑父,我准备开竹篾编篮子拿去镇上卖。”
“编篮子?”
何四意外,阮表姑也讶异地转头看了过来。
阮富年当年学这手艺的时候还不是很乐意的,而且自读书之后就觉得自己是读书人再不能做这种粗话手艺活,阮家这些年过得那么拮据他都没有想过要把这手艺拾起来挣钱,怎么突然间就又改变了想法了呢?
“是啊,正好有人要。”阮富年高兴得很。
以前他还真的没有想过自己要靠这个来挣钱,他也不乐意,可能是这段时间在家里被阮娇烟拘着,又看到她那么辛苦地挣钱,一下子良心发现,找回一点儿责任感了。
又或者说是并不想在儿女的眼里那么没用,想找回自己的存在价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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