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死了跟结案是两回事。”山野凉介摇摇头说,“我要重新调查,所以请你配合我。你怎么知道他是间谍的?”
神谷川打量了山野凉介一番,又问,“凉介君,你真的没事吧?”
山野凉介没有回答他,而是重复道:“我是问你怎么知道他是间谍的?”
神谷川对这样的谈话方式感到很不舒服,他直了直腰板说道:“很简单,因为他想逃跑,而且关于这个问题,我有我的判断标准。”
“问题就出在这里,”山野凉介说,“刚才来之前我询问了水上警察厅缉私股的特务和船上的警察,你们的逻辑无一例外让我很惊讶,单凭一张中华民国地图和一本法捷耶夫的《毁灭》就能简单地认定一个人是间谍?”
神谷川刚要说什么,山野凉介又说:“就算他是间谍,那么关东州厅也有相应法律。这是大正十四年关东州的《治安维持法》和《治安警察法》,我昨晚没睡觉,认真地研究了一下。请你看看,上面没有一条能够说明你所做的是合法的。”
神谷川对两本法律书不屑一顾,说道:“山野君,这么多年你怎么还是这么固执?”
“这不是我的性格问题,是法律。”
“你在欧洲留学的这几年都学了什么?”
“法治。”山野凉介说,“医学不能改造人性的缺陷,不能使人类放弃犯罪,法治却可以。一个完善而平等的法治社会可以大大减少人们的罪恶行为。”
“无稽之谈。”神谷川歪嘴一乐,看了看表说道,“你回去吧!我这里还有事。”
“神谷君……”
“我现在真的没空和你谈这个问题。”神谷川起身说,“请不要打扰我的正常工作,我得去办案了。”
山野凉介见神谷川的态度这么坚决,只能先起身说道:“神谷君,那么等你有时间我再来。”
“山野。”神谷川对开门要走的山野凉介说,“作为多年的老同学,我有必要提醒你一下。关东州是我们大日本帝国的国土,这里的情况很复杂,你不能把此类案件简单化定性。在这里如果你还那么较真,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你会活活累死。”
山野凉介回头看了神谷川一眼,没再说什么。神谷川知道山野凉介的性格,他摇摇头,拿起电话问秘书:“廖静深回来了没有?没有?那犯人是不是在审讯室?好,我这就过去。”
神谷川刚要出门,电话又响了,安藤智久叫他去一趟。
“试探的结果如何?”安藤智久坐在椅子上问道。
“我觉得我可能有些细节做得经不起推敲,引起了他的怀疑,总之没什么结果。”神谷川有些不以为然地说道。
“你确定是因为他怀疑了,而不是因为他根本就没有窃密的可能?这么说,我赢了?”安藤智久走到窗前,看着窗外冷笑说道,“可惜我没下赌注。”
神谷川无法回答这个问题,安藤智久忽然又转身,问道:“神谷君,昨天你在码头上击毙了一个记者?你为什么没向我汇报?”
“部长,他是间谍。”神谷川纠正道。
“先不管他是什么。”安藤智久说道,“金州民政署韩副署长一早就给我来了电话,说那记者是他的侄子……”
“是吗?”神谷川扬起左边的眉毛,打断安藤智久的话说道,“那我应该问问他还有没有这样的侄子,我很多年都没有像这样使用过三八式步兵铳了……他昨天在船上被发现带了一张中华民国地图和法捷耶夫的《毁灭》……”
“这个……呵呵,那刚才检察厅的山野凉介是不是去找你了?”安藤智久问道。
“安藤部长,我对我这个老同学非常了解,他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偏执狂!”
“不管他是什么样的人,我劝你和他搞好关系。”安藤智久说道,“检察厅有什么权力你不是不知道。”
神谷川忿忿地告别安藤智久,又在心里骂道:安藤智久这个老糊涂,充其量就是一个政客而已,难怪廖静深和他的关系这么好,真是物以类聚。然后他歪头一笑,去了审讯室。
在审讯室里,那个被捕的人虽然被绑在椅子上,但是正襟危坐,一副鄙夷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