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云心走了进去,她站在房间里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这药味虽然很淡,但是很熟悉。姜云心说:“大人,不用找大夫来了,我知道这个药是做什么的,我也知道这房间,是谁住的了。”众人一起看她。姜云心道:“这是一种缓解皮肤瘙痒红肿的药,这个房间,正是刚才那个要杀我的凶手的房间。”红袖还能撑住,小丫头一瞬间面如死灰。可见姜云心说对了。红袖条件反射便道:“你胡说。”姜云心道:“我是不是胡说,你心里明白。刚才那个人,她脸上皮肤受伤留疤如此严重,每到阴雨一定瘙痒难耐,必须用药物浸泡方能缓解。这种药一般只能缓解不能根治,所以你们的伙房里,一定存有不少这类药材,以备不时之需。”常年要用的东西,不可能用一次买一次的。更何况这种一般是浸泡涂抹不是喝,所以用量会比较大,所需要的药草也会更多,如果疤痕的位置大,甚至可以在洗澡的时候将药草放进去,浸泡全身。在姜云心和红袖之间,方明宴当然无条件相信姜云心。相信姜云心,就是相信自己的眼光。方明宴吩咐:“拿下红袖,给我仔细搜这个房间。”刑狱司的人二话不说,如狼似虎,扑了过去。不但拿下了红袖,还有翠竹轩里的其他人,有一个算一个,全部控制起来,一个个的查。这就不是一个杀人凶手藏在翠竹轩的事情,很有可能,翠竹轩就是一个杀手组织的窝点。这个屋子被当做重点检查对象,仔仔细细,认认真真的查了一遍,差一点掘地三尺,最终,荆风华从梳妆台的抽屉里,发现了一个奇怪的东西。一个木盒子。木盒子不奇怪。木盒子里面,放着许多的用纸折出来的花,很小,一个。姜云心知道,手巧的人哪个年代都巧。花儿有二十几朵,但是有一朵,截然不同。其他的,都是红色的,这一朵,却是白色的。姜云心拿起来白色的花,拆开。这竟然是一张写着字的纸。纸条很小,只有掌心大,上面的字更小,蝇头小楷,要眯着眼睛才能看清楚。于是姜云心眯着眼睛一看,竟然看见了自己的名字。惩恶扬善女英雄姜云心拿着纸条在桌子边上发呆,方明宴走过来:“发现了什么?”姜云心将纸条交给方明宴,然后自己开始拆其他的折纸。每一张折纸,上面都写着人名字。一张纸条,一句话。某年,某月,某日,某人,年纪性别。姓甚名谁,何方人士,现在何处。然后是一个金额和要求。比如,四月初二,京城西港三号,李桂,男,三百两,一只手。这是个账本啊。但是别人记得是生意,她记得是人命。方明宴看完也沉默下来。这张白色的,尚未染色的纸条上写着:七月初一,文心书院姜云心,女,五千两,死要见尸。“真的有人要杀我,要买我的命?”姜云心喃喃道:“是什么人?”之前她以为自己在这个年代,最大的威胁来自姜夫人,万万没想到,竟然还有此劫难。这不可能是姜夫人,姜夫人对她的厌恶,不值五千两银子。姜夫人只想把他卖五千两银子,绝对不想在她身上花一两银子。“五千两啊。”姜云心继续喃喃道:“这么多钱啊。”方明宴不好动手,荆风华毫不客气地拍了她一下。大小姐,你的重点不太对吧。现在是五千两的事情吗?是有人要你的命啊。姜云心一个激灵回过神来,立刻道:“大人,大人,我要报案。”方明宴:“……”“咱们刑狱司不是专门管诡异案件吗,有人要杀我,这够不够诡异,我能不能报案?”龙桥忍不住道:“小姜,你可真会就地取材。”龙桥这个词用得相当到位了,但姜云心说,这叫吓傻了。方明宴吩咐把这些纸条都拿走,按照上面的地点人物一一核对。首先要确定这是不是个恶作剧,还是真实的杀戮?如果纸条上所有的人都已经受害,那姜云心就是下一个目标。如果纸条上的人都活得好好的,这事情就要从长计议。差役走了之后,方明宴走到红袖面前。可不能忘,他们手上还有一个重要人物。“现在你还要嘴硬吗?”方明宴居高临下的看她:“说吧,你们是一个什么组织?有多少人?杀了多少人。”红袖是翠竹轩的主人,可别说什么都不知道。但红袖却说:“我也不知道,我们有多少人。”这话说的,就是承认了,她们是一起的。红袖一改刚才楚楚可怜的模样,淡淡道:“我也不知道有多少人,但是我知道我们杀的每个人,都该死。”姜云心顿时要炸。我怎么就该死了?红袖接着道:“我们杀的,都是该死的男人。”姜云心咽下了要骂人的话,不对劲。方明宴说:“比如马修能?”“对。”红袖毫不犹豫地承认了:“马修能难道不该死?”甚至她都不用复数他的罪行,马修能在京城里,那是一个五毒俱全的存在。“包括他的两个小厮。”红袖说:“这些年,助纣为虐,害了多少清白人家的好女儿。”就算马修能是受害者,也没人能帮他说好话。他确实该死。红袖笑了一下:“你知道要马修能的命,我们收了多少钱吗?”还真不知道,刚才那几十张纸条,他们也只是拆了几个,大同小异,便交给其他人去一一核查了,没有看完,不知马修能是否在其中。红袖道:“一碗鸡蛋面。”众人都愣住了。红袖说:“城郊有一户姓廖的人家,父母老年得子,有一个十四岁的小女儿。半个月前,她外出路上遇到马修能,被马修能一眼看中,强迫要纳她做妾。廖姑娘被毁清白,悬梁自尽。母亲看见女儿惨状,也随她去了。父亲去马家讨公道,被打断了腿。”众人都沉默不作声。红袖说:“我正巧路过,讨一碗水喝,老人给我下了一碗鸡蛋面,便转身回房。”红袖的视线扫过众人:“你们都是富贵人家,自然不知穷人贫寒,素不相识的陌生人,一个鸡蛋已经是很好的招待。我吃完面,打算给他一些银两,他已经服毒自尽,临死的时候,告诉我自己死不瞑目,恶人不死,还不知有多少无辜女子要被他糟蹋。”于是红袖在老人临死的时候,告诉他,自己吃了他一碗面,一定给他们一家三口报仇。这世上,竟是容不下这样平凡安稳,不过马修能一个念头,家破人亡,三条性命。红袖冷笑一声:“我说的真假,大人可以去核实。虽然翠竹轩我们是杀人,但是我杀的每个人,都是该死之人。”一时间屋子里安静的很。众人都在心里咒骂马修能,本来是官服办案,堂堂正正,但是因为马修能,现在由衷抬不起头来的感觉。好像红袖是正义的,他们是令人唾弃的。红袖看着方明宴:“方大人,我查过你,我知道你是个好官,但是,马修能作恶的时候,你在哪里?廖家一家被逼死的时候,你在哪里?”方明宴心里郁闷得很。我在哪里,我在刑狱司里,这事情我也不知道啊。方明宴叹口气,声音低沉下来。“我确实不知此事,如果廖家到刑狱司报案,我绝对不会袖手旁观。”这一点,方明宴还是有自信的。马修能虽然也是朝廷官员,但是天子犯法,尚与庶民同罪,何况只是一个三品家的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