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因为“鹏雏”,这样安全的旅途,实在无法解释。因为一直没有遇到袭击,132、11乘上鹏翼行进的速度相当快,最开始总是主张傍晚尽早扎营的刚氏们也不再继续坚持。没有妖魔,没有野兽,没有猛禽。——这实在是过于“安稳”,以至于一些黄朱们聚集在一起低声商议,或是用复杂的目光逡巡着,似乎想要找出隐藏在人群中的“王”一般。“第五次了。”墨北微拨了一下柴火堆,将火焰挑得明亮一些,收手的时候顺势斜挥,放在旁边备用的一根枯枝被劈得寸寸断裂。白色的骨匕映着昏红的火光,显得有些诡异。“北微师妹……”玄震抱歉地作揖,“让你不快,我很抱歉。”“我说啊,子远你再出名,也是雁国的人,那些人反反复复地看这边,为的怕是另一个小子吧。”尚隆躺在地上,枕着自己的胳膊,听到师兄妹的对话,略有些不满地插了话。“哎?”被点了名的沐知行乖巧地低头,“对不起呢,墨姑娘。”在昏暗的光线下,少年的脸庞跟着有些模糊,神色也比白天难以分辨,竟显出不曾有过的稚气。沐知行耷拉着肩膀,哭笑不得地说,“我总不能冲过去跟他们说,我不可能是王啊……”何况……少年低头掩住眸中的深思。那些人也并不是完全弄错了。“……不关你们的事,是我自己的问题。”墨北微稍稍侧身,避开那些灼人的视线。“反正很快就会到离宫了。只要麒麟一句话,我就解脱了。”“唔……”沐知行望着离宫的方向,微微勾起嘴角。但愿明天离宫里不会打起来。作者有话要说:本周感谢名单:扔地雷的萌物:祈言、紫喵喵。4k字长评的大萌物(我第一次收到这么长的评论,而且真相帝得我的心千疮百孔……):绯色月下。。我觉得这个四人组合太那啥了。只有北微是单纯的娃……吧?133133、12麒麟西虎沐知行的这个表情被尚隆看在眼里,更成了一分证据。尚隆皱眉看着这个自称“绝不适合做王”的少年,故意放出一丝迫人的气势。如同察觉到尚隆的试探一般,沐知行侧头,眉眼的弧度柔软得如同清净的水流。上善若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尚隆啧了一声,收回视线,闭目养神。真是让人看不懂的家伙。这年头的小孩这么地……深不可测……吗?转过这个念头的时候,尚隆不由得心惊。他竟然将“深不可测”几个字冠在沐知行身上。仔细回想,前些年他虽然听过关于庆国沐知行的传言,也仅仅是赞他少年有为,论起传言的风头,未必及得上早些年间的玄子远,一开始见面的时候,沐知行也没有表现出现在的模样,这些都是在……在和墨北微打完那个哑谜之后!尚隆刷地睁开眼睛,往旁边瞥了一眼。墨北微坐在火堆旁边,左手支着膝盖,右手握着那柄白色的匕首,望着匕首,似乎在出神。[主上,那柄匕首上有很重的妖气。]隐藏在尚隆影子里的使令低声提醒,声音还有些颤抖。[有种……很可怕的感觉。]妖气?尚隆不禁楞了,子远说过,修仙之人,与妖魔不两立。他刚这么想,就有人问出了他的疑惑。“北微师妹,这柄匕首从何而来?”“偶然得来……现在发现,似乎也很顺手,除了妖气太重,难以净化。”“师妹省得便好。”墨北微翻手收起匕首,望着坐在对面的玄震,思绪起伏。他的样貌和记忆里模糊的影子不同了。她隐约记得,大师兄总是沉稳庄重、游刃有余的样子。哪怕是卷云台上那一场连日的血战……假如玄震现在看到望舒剑在她手里……不,她体质和灵气的变化,想来瞒不过大师兄。“大师兄……”玄震抬头,直视着墨北微,做出聆听的姿态。“大师兄,你不想知道……卷云台上,之后怎么了吗?”墨北微垂下胳膊,手拢在袖中,握了起来。玄震静静地看着墨北微,舒展了眉宇。“师妹若是想说,定然会说……倘若有什么不便说的,就不用勉强了。”说到这儿,玄震的眸中转过怜惜的神色。“我总觉得,师妹如今的模样,就已说明了一切……当日玄霄师弟和夙玉师妹出关,我曾随师尊去迎。那时候……”玄震移开了目光,似是追想一般。“师尊道,玄霄师弟与夙玉师妹经络逆变,一进阳火,一退阴水,再不可分离,否则必有横祸。彼时我尚不懂师尊所言何意,现下看着师妹,我已明白了,若是无羲和相佐,独修望舒会如何……”墨北微虽然早有猜想,当真被玄震点明时仍不免心头一颤。她竟有些不敢面对玄震的目光。“……很辛苦吧,北微师妹。无人照拂,无人顾惜,无人倾诉……不论你是为何取了望舒,总归不可能是害夙玉师妹。”玄震笑意和暖,“我还记得你上山当日说过——我要护着表姐,谁对表姐有歹意,我就剁了他喂狗。”自从墨北微和玄震开始说话后就自觉“装睡”的尚隆和沐知行听到这句话,顿时装不下去了,两人同时笑出了声。旧事重提,墨北微不禁一怔,一时恍惚起来。“我要护着表姐,谁对表姐有歹意,我就剁了他喂狗。”她带着星切,跟着夙玉上了昆仑,入了琼华,那时候,她心中有着满满的自信,觉得自己能够保护重要的人,充满活力……“是啊……”墨北微低低地笑了出来,双眸不自觉地湿润起来,眼前有些迷蒙。往日的记忆忽然间清晰起来。当日的墨北微,当日的薛玉,白雪皑皑的昆仑山……“谁伤了表姐,我就剁了他喂狗……表姐并不赞同以双剑网缚妖界,与玄霄吵了起来……我随表姐进了秘台,夺了羲和剑,破坏剑柱,后来,为何拿了望舒剑,我自己也不知道……”藏在心中多年的秘密被墨北微轻描淡写地说了出来。她恍然发现,其实有些事情,没有想象中那样难以启口。有些事情,则比她想象得更加难以释怀,只能压到心底的更深处。“因为一些事情,我炼化了望舒,所以,付出代价也理所应当。走到今日这一步,我无怨无悔,这是我自己选的道路。”“那么,你担心什么?”温暖的手掌落在墨北微头顶。“我是夙玉的师兄,也是你的师兄。我一直在考虑,有什么方法可以缓解望舒的寒力侵袭。师妹如今体质甚为阴寒吧。”墨北微没有抗拒玄震亲昵的动作。“有人说,以至阳至炎之物或许能缓解我的情况……”墨北微摇摇头,轻飘飘地说,“师兄不用在意。我现在不是仍活得好好的吗?”“胡闹。”玄震斥道,“寒毒入骨也叫好?若不是师妹灵力深厚,只怕……”墨北微笑了笑,也不反驳。至阳至炎之物哪有那么好找。不论如何,她现下还活着,不就很好了吗?在她回到利贝尔的短暂时间里,卡西乌斯对她说过——作为人类,我们应当追求的不是永无止境的生存,不是永不停歇的快乐,而是即使痛哭流涕也不会后悔的日子,因为只有那样,当你回忆人生的时候,才不会是一片混沌的色彩。不必害怕死亡,重要的是生,而不是死。只要活着,就不会觉得苦。因为比起死亡,活着能够经历的一切,都不算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