渊澄这下明白问题所在,手里银色的管子,怕是文无隅给银针扎怕了。
他把滴管一扔,再度靠近,果然,文无隅不再恐慌,他耐着性子把人塞进衾被。
可文无隅迷蒙的双眼要闭不闭,就这么强撑着。
“取汤匙来。”渊澄吩咐道。
不一会下人递上汤匙。
不得不叹文无隅的警惕性,如此艰难困苦的状况,居然看见了那银质汤匙,噌地瞪圆了眼,又支撑起上身要逃开。
渊澄见势不妙紧忙拿了汤匙扬手一挥,“扔了扔了,别怕,躺好。”
这人一时半会是见不得银质物件了。
老郎中悄悄晃头,未得令仍恭顺地立在房中‘看戏’。
药必须趁热疗效才好,老郎中也犯愁,正欲叨句嘴,令他傻眼的一幕发生了。
只见王爷端起药盅饮进一大口,就着圆鼓鼓的腮帮子贴上文公子的嘴。
唇齿喉咙间发出不明不白的声响,老中医掩面,无声无息地退出厢房。
「我…我踏马感动得都想哭了…」
第57章
说那位文公子,不知倒了什么血霉,自打进王府,没过上几天安稳日子,又是王爷鞭抽,又是禁军施刑的,这不,软柿子被捏爆,变成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傻子了,拖着残躯把王府闹得快翻了天。
喝药是首件大事,每日三回,回回都是鸡犬不宁鸡飞狗跳,药盅砸了不下二三十个。
屋里棍状物件,凡是形似或神似针的形状,那是见也不能见,悉数扔去当废柴烧,银色或会反光的东西,更是文公子的死穴,万一被他瞧见,就似踩着猫尾巴,可是要跳起来挠人的。
文公子发疯,王爷首当其冲深受其害。
偏偏王爷千年难得一见的好性子,不论文公子是拆床脚还是撕帐幔,总是有无限的耐心,只专注一件事,哄骗他喝药。
后来下人们明白文公子为何发疯了,看他那千疮百孔的手指和脚趾,便知是被针扎过,而且扎得不轻,心底烙下阴影了。再加上有一剂是解毒药,便想文公子怕是中了什么失心疯之类的毒了。
三五天下来,文公子的卧室等同于重新布置了一番,落地床,麻布被,桌椅也一并没了脚,实心的,虽然整体布置看上去有种说不出的别扭,但多看几次,竟也独有一种别致的雅韵。
苦药当饭吃,总得有所见效。
第七日一大早,小厮把早膳和汤药一同送去文无隅房中,推开门便惊得呆住。
偌大的落地床上,文公子和王爷二人四目相对,你看我我看你。
按照这几天的惯例,文公子绝没有这般善良的时候,此刻恐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小厮站在门口进退两难,怕文公子扑上去和王爷掐架,自己躲闪不及又得重做两份早膳。
但见文公子朱唇轻启,说道,“王爷早。”
谢天谢地文公子的疯病可算药到病除了。
渊澄听得这一句问安明显迟钝了一会,才清咳了声说,“早。”
文无隅放眼四周,不解道,“屋子…怎么变样了,这是在哪?”
渊澄疑道,“你不记得了?”
文无隅蹙起眉思量,却记忆全无。
这厢渊澄掀开衾被下床,边道,“不记得就罢,这是你的卧房,重新布置了,若不喜欢再换回来。”
文无隅又瞧了几眼,笑道,“挺好,换来换去的麻烦。”
“嗯,先用膳,再把药喝了,多卧床休息,你的伤得好生养些时日。”渊澄套上外裳,落座。
小厮将另一张小方桌移到床榻边,摆上早膳和药盅。
这方桌也奇特,由几块木板拼接而成,漆面磨砂,暗哑无光,但摸上去十分柔和。
见此情形文无隅只以为自己半身不遂了,特意掀起被角看了下,双腿尚全,而且也能动弹,于是手撑床榻欲起身下地。
这时传来王爷的声音,依旧是命令的口气,“别动了,就这样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