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王爷。”文无隅躬身作揖,表情分外诚挚。
渊澄出手去拦,却人已经笔挺站直,含笑看着他,不消言心情很是悦然。他收回手从怀中摸出一只小瓷瓶,“这是解药,一会儿服用一颗,五个时辰后再服一次,明日便可复原了。”
文无隅双手接住,口中连连道着谢。
这番不同以往的恭敬和殷殷谢意让渊澄恍惚,空站着做不出回应说不出话来。算来算去本是他亏欠的,却被以德报怨,多少让他颇觉惭愧。
文无隅稍待了会儿没见王爷再说什么,杵在他面前也没要走的意思,便先开口道,“家父之事,还劳王爷多费心了。”
渊澄嘴畔弯了下,笑得生硬,“你好好在这等着吧。”
文无隅浅笑,施然抱拳,“那就预祝王爷马到功成旗开得胜!”
渊澄轻嗯了声,顺势握住他的手,因一门之隔,长辈在场,心中歉疚拘谨不敢放肆,只是将他的手握紧,指腹摩挲着手背。
文无隅眼见王爷满心不舍全写脸上,吞吞口水心一横,缓缓靠入他怀中,把头伏在他肩上。
换作平常,文无隅绝无可能做出这种举动。但目下情形,王爷显然急需一些亲昵的行为安慰一下思心,毕竟往后再无法随心所欲。那种心情,文无隅可能体会得不真切,却是清楚得明白这点。
从前做下的种种如今就是横亘在他心头的一座高山,而这心意相通的感觉确实让渊澄飘荡的心神安稳下来。
两人相拥无言。好一会儿才听文无隅先讲话,“夜已深,王爷该回府歇息了。”
渊澄这才松开怀抱,神色平和道,“好,你进去吧。”
文无隅迟钝了一下,抬脚转身,走至门口时缓了步子,最终还是未曾回头,径直走入屋去。
大门吱呀合上,渊澄转目,遥望一眼夜空,深深吸气,倍觉通骨舒畅,随意挥了下手,示意暗处的连齐打道回府。
皇驾回銮的当天傍晚,整个京城可谓万人空巷,主街道旁百姓摩肩接踵,争先恐后地想要瞻仰皇帝尊容。
街边的商铺可遭了殃,门板都险被挤破,店铺里里外外全是人。
皇帝出巡那日也不见这般轰动,因那日百姓们未可得知具体时辰,而今天,皇驾几时启程行至何地,都有随风传来的消息。
如此空前盛况这般的受拥戴,车辇里的皇帝十足受宠若惊,主动掀开车幔,朝四下里跪地齐呼万岁的百姓雍容地挥着手。
好是一派君民和洽的盛景。
而地处临街的点翠楼以及整条街道都不见人烟。
一家之主吩咐不准外出,一家子人只能在点翠楼里干听声响。
后来实在扛不住好奇心,文曲便捎带上武曲跑上了二楼,身虽不由己但目光是自由的,那一股子凑热闹的劲头,直将把文曲的脖子给拉三尺长。
文无隅没那个闲工夫去管文曲想自由飞翔的心。文夫人已按时服下解药,可迟迟不见好,仍无法发出正常人的音调。
文无隅琢磨着请大夫,顺便诊察母亲的身体状况。从表面上看文夫人身处牢狱七八年,并未有明显的病症,除了脸色暗淡形容消瘦之外无甚异样。但文无隅不放心。
只是文夫人长久地待在昏暗的地牢里,突然换了个地方十分不适应,睡不安稳,总是梦中惊醒,文无隅就住在隔壁,听见母亲惊呼便立刻转醒,几番来回看护之后索性抱了被子在文夫人房中打地铺。
由于夜里少眠多梦,文夫人白日精神很是不济,午膳过后的小憩,文无隅也半步不离地候在床前,要唤文曲去请大夫又被文夫人拦了下来,意思是她身体无恙。
外头吵嚷不止,文夫人好不容易呼吸平缓入了睡,他打算让谢晚成出去一趟,可刚起身走两步,文夫人就睁开了眼睛。
“文若,若儿…”
声音干涩嘶哑,唤的是他的本名。
“母亲!”文无隅激动万分。
见文夫人要坐起,他忙搀扶一把,取了个锦枕放到床头,让她靠得舒服些。
文夫人再次开口,一字一字生涩道,“若儿…你…受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