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淮靠在软枕上,像是没看见喜连,只斜了眼盯着食桌另一边,就像那里也坐了个人一般。身边的太监开口道:&ldo;喜公公,人病成这个样子,搬是不搬呐?&rdo;喜连收了手,神色宁定,&ldo;圣谕岂有不尊的道理。且高热也不是什么大病,未央宫也比这里好上许多,没什么可收拾的,你且叫两个人进来,将人扶上轿子,抬过去便可。&rdo;太监应一声,便出去唤人进来。喜连叹口气,转身出屋,却听的那炕上的人道一句,&ldo;忒荒唐,我便是难过,也不是因为听信了你说的那些…&rdo;&ldo;我不过是,高热烧的难受罢了。&rdo;&ldo;我不想去恨他,你多说无益。&rdo;‐‐宁嫔手里的银匙忽然一抖,落进汤碗里,&ldo;什么?皇上要查!&rdo;紫竹面如白纸,眼瞳焦急,&ldo;可不就是吗…娘娘,这可如何是好…&rdo;青釉汤碗嘭的一声搁在桌子上,溅出些许透明的汤水来。宁嫔娥眉紧蹙,&ldo;狗奴才,办事不利,这么简单个事都能露了马脚…&rdo;紫竹赶忙上前给宁嫔顺心口,手却是抖的,&ldo;娘娘莫要动怒,当心气坏了身子…&rdo;一面劝一面心想想若是秀秀真给皇上的人查出来,那阉人没根也便没骨气,自会把宁嫔供出来,到时候自己也难免跟着受牵连,念及至此,手便抖的更厉害了。宁嫔一把推开紫竹,&ldo;将小李子叫过来。&rdo;&ldo;娘娘?&rdo;宁嫔怒目而视,&ldo;傻愣着作甚?不想死就赶紧将他叫过来。&rdo;紫竹闻言,慌慌张张转了身往出跑,刚出了门,便撞到个小宫女身上,那宫女正端了一盅安胎药,给紫竹这一撞,那药盅便翻在地上,砸了个细碎。宁嫔听得这动静心头一紧,指着小宫女就开骂,&ldo;不长眼的东西,晦气!&rdo;小宫女吓的跪在地上,&ldo;娘娘饶命。&rdo;宁嫔一挥手,&ldo;拖出去掌嘴。&rdo;言毕,那小宫女便哭哭啼啼的给一个年长一点的宫女拖出殿去。宁嫔伸了一双纤白玉手,轻抵头颅,芙蓉面上怒气横生。外头的掌嘴生清脆绵延,和着宫女的哭叫讨饶,越发的惹人心烦。天更阴了,像是要下场雪。算算日子,皇上已有一整月未有露面。屋里头妃嫔低垂的眼角微微一动,又滚下一颗晶莹的泪珠儿。宁嫔长舒口气,竟失声抽泣。紫竹带着小李子进屋,见宁嫔这幅摸样,吓的齐齐跪在地上。&ldo;娘娘,龙胎要紧呐。&rdo;宁嫔闻言,眼泪更是跟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抬眼去瞧小李子,一字一句,&ldo;小李子,若是本宫有事,你们一个个的,谁都脱不了干系。&rdo;小李子头跪在地上大力磕头,&ldo;只要娘娘一句话,小李子万死不辞。&rdo;紫竹也跟着红了眼睛,却没忘记跟旁边人使眼色,勒其退下。待暖阁里的闲杂人等都退的干净,宁嫔这才又开口,&ldo;小李子,宫里头还有最后一点马钱子,你将它门全煮了,给婳羽宫那狗奴才灌下,若是不成,你也不必回来了。&rdo;小李子脸色煞白,两股战战,&ldo;奴才知道,奴才这就去办。&rdo;‐‐天黑云低,还未入夜,婳羽宫已是烛火伶仃。秀秀醒过来的时候,身边的木桌上点了半截红烛。因为所住的房屋面东背西,待到了这日沉西侧的时辰,就较别的屋里暗上许多。门板吱呀一声,脚步轻浅,猫一般,小心翼翼。秀秀趴在床板上,回不了头,只干干道一句,&ldo;谁?&rdo;身后的人朝外头看了看,发觉无人,便赶忙阖上门板。秀秀瞪大了眼,很是警惕,&ldo;谁啊?&rdo;可那人依旧未有回应,只是走的近了些,将蜡烛吹熄。秀秀惊惧难当,强忍着痛撑起身子,回头去看。小李子的脸死人一样,白的骇人,凑上前来,阴凄凄的笑着,像是阎王意欲索命的小鬼。&ldo;李德胜…&rdo;秀秀嘴唇哆嗦着,&ldo;你…你…来作甚?&rdo;小李子将手里的食盒搁上了旁边的木头桌子上,将那半截未烧干净的蜡烛挤到地上,滚进床板底下的黑暗里,再也寻它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