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一时间,已是怪谲至极。跟在后头的人虽垂头不语,面无波澜,可这内心皆是翻江倒海,百般不解。大平开国以来,要论这性情暴虐,这元荆帝是绝对能入前三甲的人物。自打他登基,这深宫就跟弥了一层死气一般。因外头不太平,流贼同北夷并存,朝廷上的大臣砍了一批又一批,这后宫里也不安生,妃子废了好几个,杖毙投井,加上前些日子骨醉的,也以有四五人。可这两个傻子这般的御前失仪,皇上却自始至终的吭都不吭一声,眉都不皱一下,实在叫人费解。喜连实在有些受不住。想着两人便是要做戏,也该做的真些,贴身搏斗这么久,竟是谁都没打道谁,但也不好发作,只能去看皇上的意思。红鞋皇上冷一张脸,仿佛玉琢的瓷人儿一般,没半点表情。眼珠子偶尔动一动,都是望看不见那傻子的地方移。喜连不再窥探,正了脸,眼瞧着不远处的龙辇,心里已是明白三分。这发了火又能如何,难不成,再把人砍了?淮淮同春宝打的汗流浃背,在这冻掉耳朵的天儿里,脑袋上竟然都是一缕缕的白蒸汽。春宝实在受不住,一屁股蹲坐下去,&ldo;不成了,累……累傻子呢…&rdo;淮淮体力尚可,不依不挠,将春宝揪起来,围着皇上又就是一顿演。春宝早就没了那份热心,死人一样任淮淮拖着跑,手都懒得抬。元荆加紧步子,朝龙辇而去。身后的太监侍卫都鹌鹑一样缩脖子紧赶出园,掀帘起辇,伺候皇上摆驾回宫。喜连刚将那黄帐放下,不小心听见里头长舒了口气。再看一眼失望立在旁的淮淮,喜连只高声道一句&ldo;起驾‐‐&rdo;便再无他言。‐‐游公公发现这日淮淮食欲欠佳。这中午炖的五珍肘子只吃那么一口,便搁下筷子,回屋里儿静思去了。留下个小太监,立在桌子跟前瞪圆了眼,狼吞虎咽,光高粱饭就吃了三碗。游公公直撇嘴,&ldo;兔崽子,不怕撑死啊!&rdo;春宝一口咬在那肘子上,酱汁顺着嘴巴趟到了下巴上,&ldo;折腾一上午,累着了。&rdo;游公公咂咂嘴,面皮儿挤在一起,&ldo;哟,咱家可没见你干活,不知上哪里野累了。&rdo;春宝再扯块肉,&ldo;淮淮看上个…&rdo;语毕,又赶忙将嘴里的厚肉嚼两下,咽下了肚,再扯一块。游公公歪着头,&ldo;看上个啥您倒是言语一声啊,说半截子话叫怎么回事。&rdo;春宝将剩下的饭扣在肉汤里,那勺子狠命搅着,眼里透出股狠尽儿,一副没空搭理游公公的阵势。游公公也懒得跟他耗,呸了一下,&ldo;饿死鬼,真会吃。&rdo;语毕,便碎步出屋,只剩春宝一个人吃光了桌上的饭食,有将那青瓷宽碗里的菜汤舔干净,这才意犹未尽的搁下碗筷,转身去寻淮淮。淮淮同那死人并排躺在床榻上,盯着头顶的帐子,发了许久的呆。&ldo;兄弟,说个话儿呗。&rdo;淮淮忽然侧过脸,去看那死人,&ldo;我看你长一副猴精的摸样,给我出出主意。&rdo;那人紧闭着唇,略略挑上去,竟给人一种凌厉之感。见那人不吭声,淮淮便敞了胳膊腿儿在床榻上,故意砸在那人心口,想着这样总该因受不住而同自己说话吧。紧实的肌肉下,心脉有力。任淮淮再怎样用力,也是毫无反应。淮淮腾的坐起身来,正想着将他摇起来,却刚好对上春宝的眼。春宝直直的盯着淮淮,半晌不语。淮淮一愣,&ldo;你这是着霉脸了?&rdo;春宝忽然长大了嘴,鼓着眼打出个饱嗝,这才恢复常态,&ldo;你不吃饭?&rdo;淮淮躺回去,慢悠悠道:&ldo;吃不下。&rdo;春宝道:&ldo;莫非是因为那美人没看上你?&rdo;淮淮瞪他一眼,&ldo;谁说的!不过是没看见罢了。&rdo;春宝鼻子底下挂出一汪清泉,&ldo;淮淮,我怎么觉着那不是个宫女呢。&rdo;淮淮道:&ldo;那是个啥?&rdo;春宝将鼻涕缩回去,&ldo;我倒觉得该是个男的,你瞧那个头,身段,这宫里头的女人,哪有那么高。&rdo;淮淮眨眨眼,&ldo;男的?男的也无妨。&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