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看不出哪个是何晏。赫连冲已然傻眼,本想着先派出六万人一试深浅,未料这六万人有去无回不说,反倒是把平军都逼成了狼,竟大有反扑之势。入夜,战事依旧胶着,边城外三十里火光冲天,杀伐染血,如凤凰盘涅。林昌立于城前,整宿未眠。直到转日,青烟孤直,袅袅消散。马尸残肢遍地,扎入地面儿上的旗帜,烧的只剩了木杆,看不出是哪方旗帜。对面北夷仍在,却再没有何晏。万籁俱静,生死线间。林昌石雕一般,立于城墙,眼看着赫连冲退兵,半日后,四面八方涌上来的军马,奔腾有序,如黑云压境。再看那铠甲兵刃,明显的是自己人。林昌瞠目结舌,摸了摸眼睛,不敢相信。直到何晏立在城门下喊话,这才如梦初醒,连跑带嚎的下了城墙。北疆终于一胜。林昌劫后余生般,眼泪簌簌而下,&ldo;我还当看的是你们的冤魂。&rdo;何晏脸上两道血印,胸腹铠甲零碎,半片衣袖给血浸透了,好个狼狈,见林昌这幅摸样,眼底掩不住的讥诮,&ldo;本来还想着冲不出去了,结果刚巧来了援兵,这回赫连冲怕是有日子不会再来了。&rdo;林昌瞪圆了眼,&ldo;援兵!怎么会有援兵!&rdo;何晏身后的副将闻言,抱拳上前,&ldo;启禀总督,末将杨力,奉圣旨前来援城。&rdo;何晏转而去看林昌,&ldo;这回知道了罢?&rdo;林昌闻言,面东而跪,叩首连连,&ldo;皇恩浩荡,末将感激不尽。&rdo;何晏冷哼一声,&ldo;之前不是还在骂娘么。&rdo;林昌忙道:&ldo;以后再也不骂了。&rdo;起了身,扑掉身上灰土,又没头脑来一句,&ldo;你贤内助真不错啊,哪骗的这么些人来充数?&rdo;深井冰何晏一顿,忽然明白过来,便转头去看身后将首,&ldo;你可是京城护军?&rdo;那人点点头,&ldo;正是。&rdo;林昌愕然,&ldo;怨不得…我还想这么短时间,皇上去哪里弄这么些骑兵来。&rdo;后又到:&ldo;这竟都是先前我带去京城的兵,果然大平除了北疆,也找不出这么像样的兵来。&rdo;何晏眼底沉郁,全无方才喜色。林昌见何晏黑一张脸,自然知道这人是心疼自家皇帝了,便瘪瘪嘴,&ldo;不必担心,眼下除了你,也没人敢造反。&rdo;何晏摇摇头,&ldo;我倒不是担心造反,反倒是东南隐患极大,宁月关必不能长久,流贼若拿下临城,挥军北上,也不过是数十日的路程。&rdo;林昌道:&ldo;你这刚从鬼门关走一遭,怎的还惦记上那边了。&rdo;何晏淡然道:&ldo;惦记?这江山我从来不放在眼里,出来征战,还不是为了宽他的心。&rdo;林昌闻言一笑,&ldo;他那般待你,你还毫无怨言的替他卖命,小皇帝手段了得。&rdo;何晏心头迷乱,&ldo;怨,怎么不怨,我可是怨的很,只不过我现在不常见他还能忍的住,谁知道日后会怎样。&rdo;林昌忙将人拉走,&ldo;行了行了,此战告捷,本是件喜事,怎的还生上这等闷气来,反正赫连冲一时半晌不会再来,走,今晚上兄弟陪你满饮。&rdo;何晏摇摇头,&ldo;赫连冲并非等闲之辈,这种令其蒙羞之事,他又岂会善罢甘休,待下次再来时,怕是要一绝死战。&rdo;正如何晏所言,事隔一月,赫连冲卷土重来。圆月照苍穹,遍地寒刀。何晏连夜清点兵马,一共五万平军,但城外敌军却远不止这个数。回了屋,林昌正铺纸执笔,已经写了满满一页纸。抬眼见是何晏进屋,便又垂下头继续写。何晏上前,拿了林昌写完的那页纸端详片刻。密密麻麻的蝇头小子,如剑走黄龙,歪歪扭扭,道的尽是琐碎之事,问老父安康,念妻儿平安。何晏不禁笑道:&ldo;你还能写这么多东西,我当你不识字呐。&rdo;林昌头也不抬,&ldo;行了,我知道你出身官宦世家,能文能武,不像我等小门小户,写个家书都绞尽脑汁。&rdo;何晏搁下那一页纸,&ldo;你总有家书可写。&rdo;林昌道:&ldo;你也可以写奏章给皇帝,同家书无异。&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