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猜我怎么说?”
听起来,她的语气没有半点波动。
黎臻也克制着感情,平淡问:“怎么说?”
沉凝从他手中夺过空药碗,敲一敲桌案上还未批改完的奏章,示意他今晚别想偷懒。
她提着裙裾,慢吞吞地走向门边。
“我说,那就准备后事吧。”
“你打算关我一辈子吗?”
“不行吗?”
沉凝回过头。
烛光照亮黎臻的侧脸。
隔着十年的风风雨雨和恩恩怨怨,他们对视。
黎臻认命地叹一口气:“陛下不会放虎归山的,是臣自作多情了。”
沉凝冷冰冰地笑:“黎卿知道就好。”
一场秋雨驱散了全部暑气,天很快凉了下来。
沉凝从黎臻房里出来,廊下等待的宫女太监默默随行。
她走到半路,不禁打了个喷嚏。
贴身伺候的太监,忙拿过一件外衣披上。
回到寝殿,她开始发烧。
殚精竭虑十年,她的身体虚亏得厉害。
高烧到昏昏沉沉,药石无用。
烧得最厉害的时候,沉凝以为自己做了一场持续十年的梦。
以为她和黎臻之间的种种,都是她患得患失的臆想。
他们从未分开,从未被生死恩怨隔断。
他们像幼时那样两小无猜,她被他背在后背,搂着他的脖子。
他们拜堂成婚,洞房欢好,他们百年好合,十指相扣地离开人世。
他们在奈何桥边约定,来世仍要做夫妻。
沉凝并不后悔。
不后悔新婚之夜杀死驸马,不后悔冷宫被禁杀死幼弟,不后悔和叶淑婉一起踏着尸山血海登上皇位。
她同样不后悔一刀刺入黎臻的胸膛,不后悔以血饲蛊冒着生命危险为他解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