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蝉从春宫画中学会了科普知识,李信则从中开发出了少年人的欲望。他脸黑心硬,可是在心爱的女孩儿面前,又小心无比地捧着她,不好意思跟她说。她是他目前来说最珍贵的宝藏,他守着她,一点儿都不想她受到玷污。其实主要还是闻蝉太小了……李信又不好意思……少年郎君初初动情,总是不太好意思,总是心脏已经狂跳体温已经骤高,可是面对无知无觉的心爱小娘子时,他又装模作样,装得自己大将之风什么都不在意,装得自己总比她沉稳。闻蝉只看到李信看她的眼神复杂,他眼神慢慢开始变化。变得更加黑,变得更加暗,变得充满暗示性。闻蝉的心脏就跟着他一起狂跳了。看他俯下来,手摩挲着她的下巴。他的指间粗茧,磨得她有点儿痒,又酥酥的,东不着西不落。年少娘子的脸颊绯红,睫毛颤抖,像是蛾翅纤纤,振翅欲飞。她眼眸羞涩地看着他,看他耳根也慢慢红了。看他弯下腰来……李信是要亲她吧。这一定是一个想亲她的动作。闻蝉害羞地等着,她有点怕,有点犹豫,但是又不太想反抗。她虽然觉得表哥的亲吻每次都狂热得让她有点受不了,但是她刚看了好多春宫图……她忍着一腔怯意羞意,躲在被窝里,偷偷找出夜明珠来自己悄悄看画。才过了一晚上,她还没有看多少,但是好像已经明白了好多……李信手在她下巴上碰了碰,忽然站直身子,移开了手。闻蝉茫然看他。看表哥眼神恢复清明,对她道歉般地一笑,“差点忘了,我说过不碰你的。”闻蝉:“……”不!你还是碰吧!我挺想你亲我的……你就别在乎昨晚的保证了好么!但是对于骄傲又矜持的舞阳翁主来说,这种话她说不出来。她的心都快飞出来了,又堵在了嗓子眼里。上不上下不下,闻蝉恨不得扑倒李信,自己亲过去……然而她是翁主,然而是他喜欢她的,然而她还有点放不开。闻蝉想哭鼻子。她不知道当她纠结时,李信看她的眼神,充满了揶揄笑意。李信要再逗引她说话,忽然之间听到了树林里另一道慢慢走来的脚步声。他对闻蝉嘘一声,就拉着闻蝉,在树林里绕了几下,轻易地绕出了对方的必经路。而少年们躲在树后,往声源处一看,见边走边说话的男女,竟然是江三郎与程漪。闻蝉诧异满满:他们两个!江三郎声音温温淡淡,“程家军派死士刺杀我的事,宁王殿下已经知道了。你背后是定王,还有只你不知道的手在推着这件事。宁王回京,定会让人彻查此事。你恐怕给定王惹了麻烦,或者这也许正是定王的意思……无论你们到底是什么想法,我能做的,也只是提醒你一句。”程漪说,“宁王?我怎么敢杀他?我要对付的,从来都只是你而已。”江照白淡声,“但是有人想借你之手,招惹宁王。反正你好自为之吧。”程漪停了步子。她抬头看他冷淡的侧脸,冷声,“江三郎你还真是有情有义!我派人杀你,不想你进京,你还愿意跟我说这些事,让我做好准备。你对你的旧情人,都这么好吗?你对你的新情人,也这么照顾吗?”江三郎看她一眼,“我和翁主没什么关系,你和我之间的事,不要引到她身上。我也不想跟你说这些,但你紧跟着我,我又能说什么呢?”他提醒说,“你还是少与我见面吧。毕竟你是要做定王妃的人,不要被有心人发现你我的关系。”他们已经停下来,已经不走了。树叶哗哗哗在头顶吹动,四面风声,空气冷冽。程漪站得端正,笑得嘲讽,“你我的关系?你我有什么关系?不过是你抛弃我的关系而已!”江照白望着她,沉默良久。她是很美丽的女郎,高贵清耀,自来如是。但她现在看他的样子,又充满恨意,称不上什么冷静。江照白默了片刻后,才说,“原来你一直觉得是我抛弃了你。”他停顿了一下,“程漪,我没有抛弃你,我们只是理念不合,好聚好散而已。”程漪说,“你差点就娶我!当然是你抛弃我!”她又说,“理念不合?好啊,我就要入局,来跟你搅一搅。我走我的路,你寻你的道。且看盛世太平,是如我意,还是如你意!”江照白皱着眉看她。她忽而往前一步,抓住他手腕,将他往身后树上迫。江三郎恍神的片刻,被她大力压到树上。看她踮起脚,眼中有疯狂之意,凑过来的样子何等决然。江照白猛地伸出手,捂住她靠过来的口鼻。他说,“不要这样。”怀里的女郎瑟瑟发抖,她的一腔崩溃之情,在他温和的声音中,溃不成军。她多想他,多眷恋这个怀抱……但是三年了。他还在长安时,就与她形同陌路。他后来走了,也没跟她告别。他是没有心的人,轻松地抛下过去,只有她放不下。程漪猛地拉下他的手,带着哭腔冲他喊,“我还没有嫁人!你也没有娶舞阳翁主!我为什么不能亲你?!”江照白低头看她。程漪又猛地推开他,带着泪水的眼,此时又有寒冰浮现,“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她望他明玉般的面孔半天,她终是拿他没办法。每看他一眼,心中又酸涩一分。她心中告诉自己这是最后一次,以后绝不手软,以后绝不跟他低头。他不选她,她也永远仇视他,永远不选择他!自有男人爱她如初!都和他江照白没有关系!程漪掉头就走,她走了几步,听到后方江三郎的声音,“你是为了报复我,才要嫁定王的?”程漪没吭气。江三郎淡声,“拿自己的身体,换你想要的地位,好用来制衡我。你不觉得可笑吗?你觉得,我会为此心软,还是为此感动?”“你闭嘴!”程漪怒而转头大喊一声。她发着抖,看那靠在树上的玉面郎君,他带着怜悯又劝慰的目光看她,隐隐的,还有丝不屑。他瞧不起她这样做,瞧不起她的行事风格……程漪头好晕,觉得眼前一片黑一片白。好像从来都是这样。好像他从来都瞧不上她。好像她永远不配跟他并肩而立似的。他就永远保持着他那份忧国忧民的恶心嘴脸,而她也自有让他后悔莫及的时候!……在程漪与江照白决裂争吵的时候,李信就冲闻蝉招了招手,不动声色地带她用轻功纵出了那片树林。大约明白那两人在吵什么,却和两个少年没有关系。李信更是不希望闻蝉受到程漪的影响,变成那种偏激的女郎,于是便带着闻蝉悄悄走了。少年领小娘子去逛街。拿马场上赢的钱,给她买些好玩的。闻蝉从来不缺钱,不过她自己一个人逛街,当然没有表哥陪她玩有趣了。何况她表哥本身就是非常好玩的人,与他在一起,平时一倍的乐趣,都能增加到十倍。闻蝉很快忘记了在小树林里旁听的惊心动魄感情撕裂的故事,专心致志地跟她表哥玩耍了。后面有人高声叫了一声。两个少年没有在意。又喊了一声。是用蛮族语,喊着同一个意思。少年们扭头,看到人群中,高兴无比地向两人挤过来的高个蛮族青年。那青年人口里着急地喊着一个词,看两个蹲在地上看鱼的少年都很茫然,意识到自己说的话对方没听懂。青年忙换了大楚的官话,重复道,“舞阳翁主!”“阿信,小蝉!是我啊!”青年人的大楚官话,比几个月前有了大进步。此人正是从马场上,一路追着两个少年过来的蛮族人的王子殿下,郝连离石。王子身后,还跟随着数来个随从。其中一个随从看到闻蝉妍丽的面孔,被雷劈中一般惊呆了:她、她、她,与……长得实在好像!莫非是亲父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