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途下午一点多的时候,刘爻就被吵醒了,吵醒他的还是他认识的那个,直接闯到他房间里来了。刘爻睡觉都是浅眠,被那门外的动静一吵,跟着就披衣坐起来了。紧跟着钟源就进来了。刘爻这个时候才从床上坐起来,低垂的眼中还带着几分困倦的颜色,钟源也知道这个时候刘爻大多在休息,但他心急如焚的,竟一下子没有考虑就直接闯了进来。钟源闯进来之后也没说话,看着刘爻伸手按了按鼻梁,而后才睁开眼来看他。这个时候钟源才开了口,“刘爻,人呢?”刘爻看着一身风尘仆仆的钟源,扶着床榻下床站了起来,床头的抽屉里放着一个蓝色的瓶子,他点了一滴在右手的食指关节上,在鼻子间按了按,才终于提了些精神起来一样。钟源从门口走了进来。刘爻眼中才显出些神光,看着钟源长着青墨色胡茬的脸庞,倚着柜子笑了起来,“你怎么弄成这个样子了?”钟源是幼年的时候就跟他交好的,两人的关系虽然随着分离而冷淡下来不少,但当年的情分可是半分都没有疏远。钟源也是知道这个形象邋遢太过,回上海之后,他常常忙的连形象都顾不上整理,尤其是当他身处在军校的时候,身边一群鲁莽胡闹的小子,连他自己都快忘了自己的那张脸。他从上海赶过来的时候,又怎么有空档还特别把自己拾掇一遍呢?“好了,你就别笑我了。”钟源摸了摸自己的下颌,确实是扎手的很,“叫你找的人呢?”刘爻没想到钟源真是是全副心思都落在韩景宇身上,也收起了寒暄的心思,“在房里休息。”“哪个房?”刘爻第一次见这么不依不饶的钟源,古怪的目光在他身上转了两圈,然后站直往门外走,钟源抓着手上的衣服就跟着出去了。韩景宇睡的房是这夜场里用来招待特殊客人的房间,就是乔越那种,虽然从北京发配下来,却还是狂的没边儿无人敢招惹的,他觉得这夜场不干净,刘爻就专门开辟一个干净的地方给他们干不干净的事儿。这房间乔越走了之后就空置下来了,武汉的都还爱热闹爱折腾的,哪有京城的太子连个玩儿法都还要挑剔的弄得高尚呢?刘爻出来的时候,见到鼻青脸肿的站在门口,这些看场子的,大多都是特种部队退伍被刘爻招揽过来的,平日震慑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富二代不成问题,只是今天遇上了钟源这个拳脚功夫上的祖宗,可不就挨了一顿揍?那些人都不认识钟源,见着眼生,还看他往刘爻房间里闯,一个个上去拦,又一个个的被揍趴,现在突然见到刘爻跟钟源并肩走出来,各个心里都松了一口气。刘爻看了他们的惨状,轻飘飘的目光往钟源身上一瞥,钟源略有尴尬的咳嗽一声。刘爻没说别的话,带钟源去了那个房间,那房间玩儿的是真高雅,却缭绕着一股子勾人心魄的香气,这香是宁神的,但也有别的作用,刘爻一进去就把那香灯给熄了,等他再转过头来的时候,钟源已经冲到床边儿去了。韩景宇因为那宁神香的作用,睡的格外的沉,钟源走到他身边了他都没醒过来。钟源在床边蹲了下去,韩景宇偏着头躺在床上,侧脸显出他唇薄面白的柔弱韵致,钟源蹲在床边看了他的脸半天,才幽幽的叹了一口气,“怎么瘦了这么多。”刘爻知道这话不是跟他说的,也就没有接话。钟源伸手摸了摸韩景宇的鬓发,韩景宇的头发跟个姑娘似的细软,发尖儿都带着些微黄色,钟源碰了碰,见到韩景宇还没醒,就转头问刘爻,“他怎么了?”“闹腾的太厉害,打了一针。”刘爻给出解释。钟源也知道韩景宇的性格,要是没有些特殊的手段,一般人还真的治不住他。他没有问刘爻是从哪儿把韩景宇挖出来的,也许是他忘记问了,他看到韩景宇就说不出别的话了,就这么蹲在床边儿看着,看的连刘爻都有些不耐烦的时候,钟源突然起身,连着床上的被子把韩景宇一齐抱了起来。刘爻看着他的动作,“你真要带他回上海?”钟源正觉得韩景宇太瘦了一些而不舒服着,刘爻这一问,让他有些诧异,在他眼里刘爻不像是会问这些的人,他理所当然的回答,“是。”“你带他回上海,准备怎么安置他的?”刘爻问。钟源也没想过这个问题,刘爻这么一说,他居然还认真的思索了一会,然后他说,“他住我家。”刘爻眉头一挑,“你家?你确定?”钟源扯了扯嘴唇,“不行吗?”“行。”刘爻瞥了钟源怀里的韩景宇一眼,“我就是想你要跟你爹妈怎么解释,带一个男人住回家。”钟源家庭环境确实是复杂的很,刘爻这话似乎已经接近于否认钟源这个决定了,但是钟源却还是跟没听出其中的味道来一样,“我自然有办法安置他。”钟源都这么说了,刘爻还能说什么?看着钟源抱着韩景宇出了门,楼下停着军用车,停在一堆豪车里,扎眼的很,更扎眼的是那车牌都还是上海的,钟源把韩景宇放到车后座,自己跟着坐了进去,刘爻现在应该转身回去睡觉的,但是难得的,他站在落地窗旁边,直目送着那辆车消失在视野里,很久之后,刘爻才转身回房间继续去睡觉。手机上有个未接来电,刘爻看了一眼是钟源的电话,没接,翻个身就睡了。钟源还真把韩景宇带回上海了,在路上的时候,韩景宇醒过来一次,药效还没过,他身上提不起力气,钟源从后视镜里看到韩景宇醒过来了,把车停到了路边。韩景宇没想到自己会坐在一辆车上,按着还混混沌沌的头坐起来,半眯着眼看前面那个背影。钟源这时候转过头来。韩景宇看到他那张脸,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是你。”真是,别人都记不住了,偏偏一个钟源他记得深了。钟源感觉到韩景宇语气中的冷淡,两人已经分别这么久了,看韩景宇冷淡的神情,知道他还记得自己,钟源心里又莫名的高兴了一些。韩景宇伸手去抓车把,他现在要下车。钟源就看着韩景宇动作,等他试了才开口提醒他,“这是改装过的军用车,只能从外面开。”韩景宇咬着牙,身上搭着的被子都掉到地上了。钟源反过身帮他捡了一下,丢到韩景宇身上,“我知道你恨我,什么事儿我也解释不清楚,跟我回上海再说。”韩景宇哪里去过上海,“我不去!”钟源看他就跟看个只会做没用反抗的孩子那样,他平常对别人比这更要霸道,只有对着心里还愧疚的韩景宇能软下一两分,看到韩景宇站都站不稳,还要试图撞着车门,把自己手机扔过去,“你有家人就联系一下,路上有些事不方便。”手机砸在韩景宇的面前,韩景宇也知道自己打不过钟源,跟他斗最后受伤的总归是自己,听到钟源的话,很久之后才把手机捡起来。钟源也不是多话的人,就像他没跟韩景宇说,他为了来接他,从军校里直接把军用车开到武汉来了,什么报告都没打。韩景宇也就不可能知道,抓着手机,低着头。钟源开了车,又一面从后视镜里看韩景宇的动作。韩景宇曲着腿坐在后座上,身上的薄被刚到搭到腰腹的位置,碎发耷拉在细白的脖颈上,真跟位明丽的少女似的。钟源对韩景宇还真没多少遐想,他这人就是一根筋,做坏事坏不彻底心里就惦念着,尤其是他在对不起别人之后那个人还跑了,那愧疚呀,就跟生了根一样,时时刻刻压着他,提醒着他。这事儿大吗?不大!但钟源就是记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