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景宇整个人都蜷缩在床上,背对着门边,钟源走过去的时候只看到那一缕一缕散在枕头上的黑发。钟源看到韩景宇,整日都不被搭理的愤懑一下子又消失了个干净。韩景宇这个模样就像是在熟睡。钟源走过去,轻轻的推了推韩景宇的肩膀。韩景宇蜷缩的更紧。这天气已经很热了,韩景宇还将被子盖的严严实实。钟源感觉到了古怪,又推了一下,韩景宇还是没有反应,钟源还听到了韩景宇嘴巴里含糊的嘟哝着什么。钟源心里咯噔了一下子,坐到床边将被子拉下去,这才看到韩景宇烧的酡红的面颊。被子一掀开,那些似有若无的血腥味也渗透了出来。钟源当过兵,对这样的味道再敏感不过,他将韩景宇从被子里挖了出来,伸手去摸韩景宇的额头。额头的滚烫让他心惊。韩景宇真的是已经烧迷糊了,嘴巴里嘟哝的全是别人听不清的胡话,钟源听了几声,就连忙叫了人去找家庭医生过来。韩景宇靠在钟源身上的时候还一个劲的往被子里缩,钟源觉得他身上太烫了,不敢给他裹在被子里,就让韩景宇靠在他的腿上,拉着被子将韩景宇的双肩搭住。钟源原本就对那血腥味有些敏感,现在韩景宇躺在他腿上,他虽心焦的很,却也在不经意间看到了韩景宇脖子后面那大片的红痕。钟源起先是觉得那是热出来的痱子,但因为抱着韩景宇,觉得他体温忽高忽低,且不断的挣扎变动,极其不舒服一样的模样,就觉得奇怪的很。韩景宇身上那些伤都还在,一蹭到都是火辣辣的疼,钟源将他抱在怀里,正压到了韩景宇胸口被咬出的牙齿印子上。都说生病的人身体是最敏感的,韩景宇现在就是对痛觉敏锐的很,那些在清醒时可以咬牙的痛在昏迷时就真正的变得折磨人了。钟源见到韩景宇一直在动,也察觉出韩景宇伤口可能在胸口。他对韩景宇并没有多少避讳,关切之下,就伸手去解韩景宇的衣扣。在睡觉的时候,韩景宇的扣子都一直扣到脖颈上。绝交大概没有人能像他这样仔细的审视这具身体,每一分,每一寸,指腹间沾染着浓烈的浓烈的酒精味道还没有散去,萦绕在鼻尖的,还有鲜血的腥香。韩景宇蜷缩在被褥中,袒露出来的背脊上还有陈年的旧伤疤,虽然已经淡化的差不多了,却还在抚上去的时候能感受到那凹凸的触感。钟源将攥在手心里的,还沾着血的棉签丢开。韩景宇的身上已经清理好了,伤口都用酒精消毒妥当,整个人都陷进了被褥里,袒露出的脊背跟修长的双腿蜷曲着,呈现出一个保护自己的姿态。钟源用轻薄的被子将他的肩膀盖住,把手边的东西收拾好,从房间里退了出来。那边的权匀自偷偷摸摸做完这件事之后就惴惴不安,逗留在上海也不肯走,权维成被家里催着几次想要把权匀弄回北京都他搪塞过去。他居然开始想看看韩景宇现在怎么样了。那一天他离开时,韩景宇的模样太过惨烈,叫他这几日都惴惴不安。权维成也看出了权匀的不对劲,问他时,又被他闪烁其词的躲过去。权匀一颗心都挂在钟源那边的动静上,权维成跟钟源走得近,权匀自然会从他身上旁敲侧击的询问。权维成虽然不知道权匀为什么会突然开始关心起钟家的私事,但听他问,也还是会回答一些。钟家风平浪静,和从前一样。这话让权匀的一颗心悬的更高。什么都不知道,才更觉得担忧。权匀就跟权维成坦白,说是得罪了钟源家里的一个人,想去登门道歉,至于是怎么得罪的,他却说的含糊。权维成听了他这话,才明白过来权匀这几日的异常,但他也深谙钟源的脾气,自家里的人受了什么委屈,还按捺不发的,那就说明并不是什么多么重要的人。不过两人终究是至交,权匀又难得的想要道歉,那就没必要留下两家之间的嫌隙,他在这上海也是无事,上门拜访一下也是说得过去的。权维成往日都是个通透的人,却在这件事上被糊住了眼。权维成带着权匀登门,钟家没有不接待的道理。钟源一反常态的在家,钟老爷子不在。这样更衬了权维成的心意,毕竟他实在是不擅于跟钟老爷子那样顽固的老人家打交道。既然是登门道歉的,权维成自然也备了礼,礼品倒是很寻常,但那再寻常的离,过了权维成的手,也就变得不寻常了。钟源的态度很奇怪,家里四五个人,却没有多少生气,权维成进来之后就看到钟源靠在沙发上,专注于自己手边的文件。看到来的是他,也没有多少诧异,态度不冷不热,叫权维成倒有些不适应。权匀跟在权维成后面进来的,钟源看都没看他一眼。“坐吧。”钟源这副模样倒是和他爸如出一辙。权维成带着权匀坐了下来。“也是稀客,怎么想到来看我了。”过了好一阵钟源才把手边的东西放下来。权维成倒是没一开始就直奔主题,客套话还是要说的,“这不现在在上海,要在上海办成事,不来拜访一下你怎么行。”钟源自然知道这话是虚的,也不往深了说,“你还有办不成的事?”“这不好说。”权维成不太习惯钟源这态度。权匀坐在沙发上一直心神不属的,但是他又不敢直接去问那个人。两人还在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权匀的心神都在其他的方面,所以他比别人都灵敏的嗅到了中药的味道。而后楼上就跑下来一个家政打扮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