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穆皎已经全然失去了理智,她被心中的仇恨所占据,毓秀被吓得退在原地不敢再上前,沈宝音看着眼前这个女人,曾经也是并肩而行的姑娘,如今却是拿着刀剑对峙的关系,她忽然嘲笑一声开口说道:“我今日敢来也就没想着要贪生怕死的离开,你贵为一朝公主众心捧月,你区区要一个人的性命又算的了什么!你说要揭开我的虚伪,公主你何尝不是!”
“你现在还想倒打一耙吗?沈宝音,你心里有话就直说,我穆皎一向做事耿直有什么说什么,你现在如愿以偿坐上了太子侧妃,可你还想着霸占万书卿做什么?”
“我如愿以偿?公主难道不是做了趁人之危的事情吗?你明知我与万书卿之间情投意合,若不是你从中搅和,我也不会是今时今日。”
“你胡说!”那把刀剑锋刃的划破皮肤的纹理,带着激烈的情绪连声说道:“明明是你想要攀上这太子侧妃的位置托人送信至万府,你怕万书卿挡了你繁花似锦的前程,你知不知道那晚万书卿是有多难过,从没有见过如你这般心狠的女人!”
她闻言硕然睁着一双难以置信的目光不顾脖子间的刀剑,走上前一步一把拉着穆皎的手臂急忙追问道:“你说什么?我是托毓秀送信给万书卿,但那封信上清清楚楚写得是寅时东郊码头等他!”
“你少装蒜,那封信我亲眼看见过,分明就是一封诀别信,你既然做的如此决绝为何还不肯放过万书卿,你知不知道这家伙亲自向父皇请命攻打匈奴,上次西北前线战役他算侥幸所胜,可是匈奴人穷凶极恶,万书卿可不一定会是他们的对手,他这一去生死攸关,若不是因为你对他造成的伤害,他断然是不会去的!”
不可能,那封信是自己清清楚楚所写,寅时东郊码头,她甚至生怕中间有所差误还让毓秀亲自送到万府手上,怎么就变成了一封诀别信?她转头看向一旁的毓秀,睁着一双莹渍的目光看过去质问道:“那封信你不是说亲自交到万府了吗?现在怎么会变成这样?毓秀,你是不是瞒了我什么?”
毓秀一听顿时也是吓得急忙双膝跪下便说:“小姐,毓秀不敢有半点欺瞒,那封信奴婢是真的亲自交到了万府,当时万都司不在府邸,是二毛收下的,我还叮嘱他一定要交给万都司,小姐,奴婢知道那是你用性命做的赌注,一刻都不敢有所差误,奴婢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变成了永和公主口中所说的这般。”
穆皎听闻不屑的一声冷哼:“照你这话说,难不成是我在说谎了?你们主仆二人还真是有心了,这演技也不可小觑,只是你们这番苦肉计对付我皇兄也就算了,在我面前我可不吃这套,我只是看不惯有些人明明做了见不得人的事情却硬要在撒谎。”
“永和公主,奴婢用性命发誓,奴婢这番话是句句属实,我家小姐是真的写信要跟万都司一起离开的,那晚小姐一个人在东郊码头等了一夜还彻底大病了一场,这件事公主您应该是知道的呀。”毓秀说到此处突然想到了什么,这才慌慌张张的又说道:“我想起来了,那晚我去万府的途中迎面撞了一个人,然后我捡起掉在地上的那封信就匆匆又赶去了万府,那封信一定是在那个时候被人掉了包,对,一定就是那个人。”
“那你可还记得那个人长什么样?”
“虽然那晚夜色已黑,但是因为她撞到了我,我还是多看了一眼,是个女的,身高如我一般,穿着碎花布衣神色慌张,若是我还能见到她,定能再次认出她的。”
“为什么当初你没有和我说起这事?”
“我当时没有多想,只当是夜路不小心撞到的,见到那封信掉在了地上,我也怕被人看出露了馅,所以才会慌慌张张赶去了万府,我没有想到那封信会在那个时候被人掉了包,小姐,是毓秀该死,都是毓秀的一时大意毁了这一切。”
她站在原地听着毓秀这些话顿时觉得周遭都在旋转,就像夏夜里的一声巨雷劈开了苍白的天际,倾盆大雨般倾泻而注,此刻沈宝音的内心却是真真切切如这般写照,命运这般的捉弄,阴差阳错,谁又能想到她与万书卿的结局最后还是毁在了那封书信上。
那夜她在东郊码头冒雨痴痴等候,不顾性命不顾身家,是拼尽所有胆量的冒死一搏,最后等来的也终究不是这个男人,她穿上凤冠霞帔踏上喜轿的那一刻,她心中恨着这个负心贪生怕死的男人。
朱红色的城楼远远迭起,她站在城楼间望向远处,那里军旅铠甲烽火狼烟,那个心中所系的男人高骑马头,那里是大金国旗帜的飘扬,是征战前皇帝的亲自远送,擂鼓振臂响起,是征战的号角在拉响,还记得当初他连夜被派遣征战西北前线,她日夜担心所盼,如今这份担忧却只能默默远送不敢表露,她与这个男人再也不是一道城墙所隔的距离,是天与际之间的茫茫苍穹,那一声万书卿终究只能淹没在无声中,声泪俱下的一声叹息,吕氏说,那都是命,回不去的阴差阳错命运颠沛。
沈宝音恸哭的倚坐在城楼上,从没有哭得这般撕心裂肺,她宁愿是万书卿负了自己也好过换来这样的结果,那个说着来年下雪便来迎娶自己的男人再也回不来了!
毓秀扶着沈宝音回了太子府,进了紫轩阁倒是见到了正坐在屋里等候的柳欣欣,她见沈宝音回来连忙起身走来开口问道:“姐姐这是去哪了?赏花宴结束后妹妹就没见到你,还以为姐姐是先回太子府了呢。”
她拖着疲惫的身子看了一眼眼前的柳欣欣,淡淡笑着回说道:“我和毓秀就是随处逛了逛,没想倒是忘了时间。”说话间两人已经走进了屋内。
柳欣欣仔细瞧了瞧,忽闪着一双眼睛看来又是一问:“姐姐的眼睛怎么了?可是哭了?毓秀,你是怎么照顾你家主子的?”
“不关毓秀的事,我只是逛园子的时候迷了眼,到现在还有些难受。”
“这怎么行,眼睛这事可大可小,春兰,你快去请个郎中过来给姐姐看看。”
“不必了。”
正说着屋外传来脚步声,穆高炽已经匆匆带着曹吏走了进来,众人见状起身行礼,他也顾不得径直走到沈宝音身前,微蹙着剑眉开口说道:“我听人说你去了凤阁殿?”
她微微讶异的看着眼前的男人,此事倒不想传到他耳朵里这么快,随即也只是默认的点了点头回答说:“臣妾只是好久没有见到永和公主了,正好今日进宫所以前去看看。”
他听着沈宝音的这番解释,紧紧抿着薄唇,她抬头看了这个男人一眼,见他脸色不好随即低下头去,看来这个男人一定是知道了什么,沈宝音心里正担心的时候,穆高炽突然拉着她的身子仔细检查起来,见到她脖子间的那道剑伤残留的血迹,他面色更是冷冽的看向众人,最后目光落在了毓秀身上。
穆高炽怒吼一声质问道:“你家主子受了伤为何不去找太医来医治?”
毓秀吓得扑通一声就跪下:“奴婢该死,是奴婢的错。”
“太子,不关毓秀的事,是我自己不小心······”
“你闭嘴!”他看向曹吏吩咐着:“快去请太医过来。”
曹吏请来的依然是上次来给灰崽诊治的马御医,马御医检查了伤口,叮嘱这几日饮食清淡不能沾水,交代完所有的一切这才准备给沈宝音敷药包扎。
“你把东西丢下回去吧。”
马太医闻言转头看过来,一脸诧异的说道:“微臣还没给沈良娣敷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