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天后,万事俱备,林太君的棺椁被安置在了安乐侯府的大厅内,女眷们素衣麻服的在灵前守灵,男人们在大厅外的两排棉垫子上跪着哭泣。安乐侯府上下都封了白,到处摆放着花圈黑纱等物。
大太太到了灵堂之后,先是跪在灵前哭天喊地的哭了一通。众位女眷都跪在那里,一个上来劝说的也没有。本来大太太的为人做派就都不怎么得人心,不过李氏和梅氏以及几个小辈儿都还顾及着面子,面上对她都是尊敬的。可是现在汪氏头上的侯爵夫人的名分可是没了,再者这次在老太太的事上做得又有些太过分,所以众人都是跪在那里低头哭泣,并没有人过来搀扶汪氏。最后,还是汪贵家的和一个丫头把汪氏劝着馋了起来。
汪氏哭了这一通,也是有些累了,跪在林太君的棺椁前,一抬头,就看到了跪在对面的廖氏。廖氏也看到了汪氏,脸上还挂着泪痕,汪氏看到廖氏分外的红眼,简直就像见了仇人一般,眼眸锐利的在廖氏的身上打量了一下。这次廖氏脸上却是淡淡的,冷冷的回敬了汪氏一个眼神,然后便低头继续哭泣,仿佛就像没看到汪氏一样,更别提上前给她行礼请安巴结奉承之类的了。这可是把汪氏气得够呛,可是这是在丧事上又不能发作,只能是跪在那里生闷气!
不多时后,就陆续的有宾客上门吊唁了。虽然安乐侯府的爵位现在没了,但是到底也是祖上发达过的,再说林太君也是朝廷上册封的老侯爵夫人了,所以仍然有不少朝廷中的勋贵和官员来吊唁。当然这和老太爷去世的时候的场面和奠仪可是完全的不同了,不过世态本就如此也没什么好说的。众人还都算平常,只是俞伯年有些羞于见人,只是趴在那里低头痛哭。汪氏这个以往的侯爵夫人此刻更是不自在,所以也不怎么应付宾客,只是垂着头在那里装哭而已。
这守灵也是一件很难熬的事情。没过几日,男人们和女人们就体力不支了,眼睛都哭得红肿红肿的,膝盖也贵得生疼生疼的,不过都必须仍然继续坚持。好在林太君的棺椁定于第五日就下葬入土为安,毕竟现在俞家已经没有任何爵位了,再托下去也没有什么好处,而且这五日该来吊唁的人也就都来了。
直到第四日这一天,齐王府世子赵子昂带着郑国公府的韦伦和鲁国公府的霍振廷才亲自过来吊唁,不多在第一日的时候都派人送来了奠仪和花圈等物。这三个人的身份都是勋贵,而且头上都还有官职,所以俞家自然是待若上宾。
赵子昂带着韦伦和霍振廷进来先给林太君上了一炷香,然后三个人都跪下磕头行了大礼。赵子昂可是小王爷,这也算是给足了俞家面子了。等他们行过礼后,众位守灵的女眷都磕头以表谢意。清琅跪在靠里边,一身的麻衣,头上裹着白布,只能隐约看到她的脸,磕头之余,清琅暗自朝他们三个人的方向瞟了一眼。只见他们三个今日都是穿的一身素服,脸上也都是庄严肃穆之色。赵子昂和霍振廷似乎都往她这边瞟了一眼,只是眼角的余光却是没有看到韦伦的眼神往这边飘过。虽然这齐王世子是看在清琅的面子才来的,因为齐王妃是清琅的义母,要是按照惯例,齐王府不会派正主前来,只是派个有些脸面的下人过来送一份奠仪就够了。虽然是这样,但是男女之间还是有所忌讳,所以清琅并不能上前磕头表示谢意。这时候,就有俞祖光进来把赵子昂等三人请出去外面喝茶了。
不久后,清琅忽然感觉有人在后面拽自己的衣袖,转头一望,只见是也穿着一身孝的扶柳在后面,她便知道有事了,冲着扶柳使个眼色,扶柳便出去等候了。不多时后,清琅便悄悄的退出了灵堂,来到大厅的后面来寻等在这里的扶柳。
“小姐!”看到清琅来了,扶柳赶紧迎了上来。
“什么事?”清琅问。不过心中却是有一抹直觉:也许跟韦伦有关系!毕竟她和韦伦可是很久都没有见面了,他连一个消息都没有派人送进来。所以她也有些失落,虽然韦伦已经替她铺好了送信的路,但是她也一直都没有写信给韦伦。
扶柳赶紧从手心里拿出一张纸条,说:“这是韦三公子托陶大妈带给您的信!”
闻言,清琅伸手接过扶柳手中的纸条。只见那纸条上写着一行如同行云流水般的行书小字。“俞府花园假山下一见!韦伦。”
“这纸条是什么时候给你的?”看完了之后,清琅抬头问扶柳。
“陶大娘给我有些时候了,告诉奴婢说让奴婢看着只要韦三公子一过来吊唁就让奴婢把这纸条给您!”扶柳回答。
听到这话,清琅便明白了。看来今个韦伦是肯定要来吊唁的,只是不知道何时来,所以便让陶大娘事先把这个纸条给了扶柳。他进了俞家吊唁完了就会去假山那边等她了。想想那个假山后面倒是个很僻静的地方。毕竟现在俞家再办丧事,家里的主子都在大厅守灵,下人们也都在前面忙着接待宾客,后院根本没人,更别提是园子里了,而且那假山很大,假山后面就是一片树木,再后面就是后门了,平时也没有几个人去的。心里不禁在想:这个韦伦倒是对她家里门清!
随后,清琅便望了望见四周无人,便对扶柳说:“你跟我走一趟!”
“是。”扶柳赶紧的跟着清琅往后院走去。
清琅带着扶柳一路来到了后花园的假山前,清琅便转头对身后的扶柳道:“你在这里候着,有人来就咳嗽两声!”
“是。”扶柳站在那里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把着风。
清琅转身转到了假山的背后,只见在一块石头上站着一个穿着素色袍子的背影。春日里的阳光照耀在他的身上,显得他异常的高大。突然感觉心鼓鼓直跳,清琅来不及多想便迈步走了过去。韦伦见穿着一身孝服的清琅来了,也迎了上来。
走近了之后,韦伦仔细端详了一下清琅的脸庞,眼睛红肿着,由于几日的劳累脸色也有些憔悴,尤其是头发上戴着白色的纸花,更是让人我见犹怜。看到韦伦的盯着自己看的目光,清琅低头不好意思的摸了一下自己的脸,道:“熬了几日,我的脸色肯定不好看吧?”
“碰上这种大事憔悴一些都是在所难免的,只是你自己要注意自己的身体才是!”韦伦带着心疼的道。
“我知道!”清琅点了点头。
见她半垂着头,韦伦又问:“我不是让陶大娘告诉你有什么事可以给我口信或者是写信给我吗?怎么这些日子你一点消息也没有?”
听到他嗔怪的话,清琅心中不禁抱怨:你不是也没给我写什么信吗?不过嘴上却是道:“最近也没什么要紧的事!”
看了一眼清琅的模样,韦伦笑道:“你生气了?”
“我有什么好生气的?”清琅反问了一句。
“其实这些日子我一直都在为咱们的事而努力。只不过没想到你祖母她会突然过世,看来咱们也是先成不了亲了!”韦伦惋惜的道。在大周,祖母去世孙子孙女需要守孝一年才得嫁娶。如果有已经定亲了的可以赶在老人百日之前把婚事办了。显然清琅还没有定亲,所以注定一年之内是不能嫁人了!
“谁说一定要嫁给你了?”清琅说完便转过了身子去,脸庞却是不争气的红了。
见她羞赧的样子,韦伦上前一步,来到她的跟前,低头在她耳边说了一句。“本来我还害怕你家里突然给你定一门亲事,现在我都是不怕了,有你祖母这档子事你们家就算是给你定亲怎么也得等你祖母百日之后了!”
听到他的话,清琅心中倒是有一抹暖意,不过嘴上说:“你母亲的性格执拗的很,你能够说得通她吗?”
“你怎么知道我母亲的性子?”韦伦好奇的问。
“我在齐王府也是常进常出的,郑国公夫人我还是听说过的!”清琅心中暗叫不好,赶紧说了一个可以说得通的理由蒙混过去。
“母亲的性子是这样,所以我才要找人帮忙啊!”韦伦道。
“你找谁帮忙?义母的话你母亲不是也不听吗?”清琅转身好奇的望着韦伦问。
“我的姑母就是当今的贵妃娘娘,我已经求过她了,她也答应跟我母亲去说了。姑母的身份可不一样,母亲怎么也得卖她的面子的!”韦伦笑道。
听到这话,清琅拧了眉头。心想:这婚事要是压着郑国公夫人同意以后她不是会嫉恨上自己吗?婆婆可是有资格给媳妇立规矩的,到时候她的日子岂不是难过了?
看到清琅心事重重的样子,韦伦当然明白她的顾虑,所以便赶紧道:“你放心,我已经跟姑母说了要慢慢的跟母亲说,反正现在有的是时间咱们也不着急!”
“嗯。”清琅只得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