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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5章（第1页）

在蒲团上坐着的人们，一听要成立&ldo;临时中央&rdo;这几个字，不禁面面相觑。本来已经十分沉闷的气氛，立刻又增加了紧张的因素。尽管有的军级干部不一定弄清考茨基是什么人物，也不知道考茨基与中央领导人有什么关系，但&ldo;临时中央&rdo;他们是懂得的。由于问题来得如此突然，多数人都无思想准备，有的徬徨四顾，有的低下头闷声不响。整个会场，只有那几盏酥油灯在流动的空气中微微摇晃。

对于张国焘，这种场面的出现也使他感到意外。一个自以为可与列宁相比的人物，经过多日苦思的动人的演说，竟无一人响应，也无一人表态，未免太使人难堪了。他不安地在椅子上变换着姿势，观察着人们的表情，黄超不断地和他交换着眼色，显出难忍的焦躁。

&ldo;哪一位发言呵？&rdo;张国焘脸上显出做作的笑容，扫视着下面的人们。

没有应声。

&ldo;哪位打头一炮呵？&rdo;他又问了一句。

还是没人应声。

&ldo;难道这样重大的事情，对全党全军命运攸关的大事，没有人发言？&rdo;

张国焘的脸上出现愠色。当他的目光扫视到陈昌浩时，显得更明显了。看来陈昌浩在这样重大的问题上，不想过分突出。当张国焘威严的视线扫过来时，他却把头低下去了。徐向前从会议一开始，就坐在蒲团上闷声不响，甚至闭起眼睛来打瞌睡。

&ldo;这帮家伙到叫劲儿的时候就没有用了。&rdo;张国焘在心里骂了一句。正在这令全场人窒息的，也令会议主持人承受着难忍的压力的时候，张国焘忽然从一张大脸盘上看出一个人跃跃欲试，就满脸堆下笑说：

&ldo;那就请这位军长先讲吧！&rdo;

这位军长身材高大，状貌魁伟，是一位慓悍善战但又没有多少政治头脑的将军。自从江西出发以来，他一直担任后卫，吃了不少苦头，也有不少牢骚。他见张主席点名请他，觉得脸上有些光彩，就立刻站起来，做了一个发言。这位将军从江西出发谈起，一直到一、四方面军会合为止，把一路上为保卫中央受到的苦楚，遭到的损失，满肚子的委屈，既不分是哪个领导，也不分遵义会前还是遵义会后，完全混成一锅粥了。因为他的话有不少生动事例，引得会场上发出一阵阵笑声。

这位将军的发言，虽没有多少内容，却在很大程度上打开了会议的僵死局面。张国焘高兴了，脸上出现了笑容，在一旁鼓动说：

&ldo;讲得好嘛！这都是实际情况嘛！这样的中央领导怎么能叫人心服嘛！&rdo;

可是，会场经过这短暂的一度活跃之后，又出现了沉默。张国焘张着两只大眼，在每张脸上搜索着发言的信号。这时如果再有一两个人，哪怕是一个人再说上几句，说不定就会顺流而下，打开局面。但是他失望了，会场上依然鸦雀无声。人们为了躲避张国焘来回搜索、反复催逼的视线，有的低下头去，有的仰起脸来，还有人给闭目静思的观音菩萨相起面来。

张国焘真的急了。他不得不把目光注视着一张他有些畏惧的脸。这是一张红军战士最熟悉、最亲切也是中国人民中最朴实的脸。这张脸平时是那样慈祥，现在却充满了严厉和威严。由于风吹日晒，生活困苦，这张脸又黑又瘦，简直象长方形的铁块，唯独那两只穿透一切的眼睛炯炯有神。

&ldo;还是朱总司令讲一讲吧！&rdo;张国焘带着笑说。

朱德坐在黑影里哼了一声，没有立刻回答。二十天之前，他就受过一次围攻了。那是中央率领一、三军团单独北上之后，张国焘在阿坝召开了&ldo;川康省委扩大会议&rdo;，也是在一座喇嘛庙里。会场上挂着一条横幅：&ldo;反对毛、周、张、博北上逃跑！&rdo;省委、省苏维埃、法院、保卫局、妇女和儿童团的负责人都到了会，以壮声势。张国焘在会上大肆谩骂攻击了一顿&ldo;右倾机会主义者&rdo;之后，一些受蒙蔽者就吵吵嚷嚷，迫使朱德表态。因为是面对群众，朱德还是很和蔼很从容地说：&ldo;同志们，中央确定的北上方针我是举过手的，我是赞成的，拥护的，现在我怎么能反对呢！如果硬要我发表声明，那我就再声明一下，我是坚决拥护党中央北上抗日的决定的！&rdo;接着刘伯承也表态，拥护中央的北上方针，并说：&ldo;你们南下是要碰钉子的。打得好可以蹲一段，打不好还得转回来。&rdo;朱、刘这样一讲，会场气氛更紧张了，有的冲着朱德喊：&ldo;既然你拥护北上，那你现在就走，快走！&rdo;朱德慢条斯理地笑着说：&ldo;我是赞成北上方针的，你们一定要南下，我也没办法，只好跟着你们去。&rdo;有人又大声说：&ldo;你既赞成北上，又说跟我们南下，你是两面派！骑墙派！你到底是北上还是南下？&rdo;又有人叫：&ldo;不让他当总司令！&rdo;刘伯承一见大家把火力集中到总司令身上，有意分散一下火力，就大声喊：&ldo;现在不是开党的会议吗？又不是审案子，怎么能这样对待朱总司令？&rdo;斗争的矛头一下转到刘伯承身上来了，又是一阵狂呼乱叫。最后，会议终于通过一个&ldo;决议&rdo;，说北上是&ldo;退却逃跑&rdo;，南下是&ldo;进攻路线&rdo;。……

&ldo;朱总司令，你就先讲吧！&rdo;张国焘又催了一句。会议开始，张国焘本来想让众多的高级干部发言，以便造成优势后再压朱德、刘伯承发言，现在一看大家都不敢出头，只好转过来先从大头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