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现场,林遥圈好了保护范围。尽管这很有可能是一起事故,但谨慎起见,他仍然做好所有的准备工作。闻声赶来的唐朔跑到他身边,并出示了自己的证件给周围的人看。转而,蹲下来对林遥说:“有人在疏导观离场,大兵哥带着其他人先走了,霍亮去找司徒大哥,我留下帮你。”林遥点点头,立刻叮嘱他:“马上封锁可以通往天棚的路,先让重案组人过来勘察现场,如果是事故我们就撤。”这话音刚落,唐朔已经跑了出去。唐朔离开之后,舞台上也恢复了光明。林遥却觉得纳闷,便问身边的一些人说:“这是备用电源吗?”“可能吧,我也不大清楚。”“是备用的。”看了看给出明确回答的人,他问:“怎么备用电源这么慢才起效?”那人又说:“不算慢了,五分钟而已啊。”没有继续为这个问题纠结,他开始观察整个舞台。在右手边有一张桌子紧靠着尸体,此时看来是这倒地的时候砸塌了桌子,残骸乱七八糟的散落在尸体周围。舞台中间是可容四人的沙发;靠舞台左侧是用一扇道具门;往后看有十米宽的五层台阶,台阶上很干净。抬起头,天棚上面纵横交错许多的铁杆和电线以及横梁,密密麻麻的各种灯光器具排列有序。在铁杆上,还悬吊着两个大型道具幕景,旁边还有四个用来平衡重量的铁块,和砸死演员的是同样一种东西。林遥指着铁块问道:“这是什么?”“配重铁,用来平衡道具重量的。”“是上面那两个道具吗?”林遥换了一个位置,指着天棚上两个大型道具问道。了解情况的人点点头,并对林遥详细说明。这家剧院刚刚落成,内部还有很多设施不够完善。由于时间仓促的关系,本该由电脑控制的升降机还未调式,林遥听说发现了第二名死者,连忙问道:“在哪里?”“外面,楼下。这里是十五层,估计是刚刚摔下去的,肯定死了。”“霍亮呢?让他下去保护现场。”“我让他去找小妮子了,我下去保护现场。”挂断了电话,林遥继续检查尸体。他发现死者的头部顶骨和后脑几乎被砸烂,再回想舞台断电前的情景,觉得就尸体而言已经没有什么值得挖掘的东西。正要去勘察周围的情况,忽听天棚上传来唐朔的声音。“林哥,我发现点东西,你别走开,我这就下去。”闻言,林遥一笑,心想这唐朔越发有出息了,难怪会被编入特案组。正想着,舞台下面传来熟悉的声音,有人叫着他和唐朔的名字。及时赶来的是以前重案组的同事,大家也算是许久未见,相互打了招呼,林遥首先陈述一下整个经过,唐朔闻声跑过来之后,将手中的一个小布包交到新任的组长手中。并说:“掉下来的配重铁本该绑在天棚自内向里第三根铁板上面,我在相应的铁板下面发现了这个口袋,里面是一串项链,我看至少价值百万以上。”众人一愣,唯独林遥面色不改。他知道唐朔在叶慈身边呆久了,对宝物的鉴别能力也是技高一筹,他说这东西价值百万,恐怕就是八九不离十。正在他想着进一步研究的时候,葛东明的电话打了进来,开口便让他找个人少的地方说话。“你这么快就得到消息了?”林遥走到角落里,低声问道。“小唐给我打了电话。小林,这事咱们不要过问,你把所有情况向重案组的人说清楚,马上撤离。”想想,林遥觉得这么决定也在情理当中。眼下的特案组正是“动辄获咎”的时候,稍微不注意就会引来一些负面评论,况且本次事件还未定性,作为特案组的人的确不适合直接插手。于是,便说自己这边还有事,不能留下协助重案组工作。一些老同事对林遥的决定似乎很不满,这也难怪他们会这样。本来,林遥就是个冷情的人,官场上也不会说什么客套话,很容易被大家误解。最后还是唐朔颇感失落地说道:“还以为能跟你们一起干活了呢,真扫兴。林哥,你不要板着脸嘛,我也知道你不愿意走。”大家被唐朔阳光的笑容所感染,气氛也缓和了下来。看着小家伙拉着林遥急匆匆地离开,重案组元老艳萍笑道:“这个林遥啊,恐怕到了八十岁也不会说点好听的。”离开剧院内部,二人与司徒约好在后门见面。可等了十几分钟也不见司徒过来,有些不耐烦给他打了电话,结果却是自家爷们被重案组扣下的消息。电话那头,司徒不慌不忙地解释着:“在停电那时候,有一名演员被反锁在单人休息室的卫生间里,是我把她弄出来的。碰巧,小唐找到的那个项链就是她的。重案组要我的口供,估计得耽误一点时间。”这事林遥没说话,也没打电话找熟人照顾一下司徒。他只说回家里等着,让司徒出来之后直接回去。路上,林遥突然觉得有些疲惫。最近一段时间来发生了很多事,自从许慎死后,他察觉心中某个地方被堵死了,闷闷的不舒服。记得,曾经看过这样一本书,书里说“道理永远是直的,道路永远是弯的。”这本书到底何时看的,他记不得了,但只在最近才深刻体会到这句话的含义。他明白自己不能消沉的道理,但如何走出事实带来的阴暗却不容易。这需要过程,尽管有司徒的鼓励和扶持,这条路必须由自己走下去才行。选择了警察这一职业,不知见过多少死亡现场,有时候他也想过调换岗位,做个整理整理资料的书虫,那样的话是不是就会少些令人郁闷的事?如此颓废的想法自打认识司徒后就没了,可最近,不,确切地说是许慎死后不知怎得又冒了出来。不是他面对罪恶选择了低头,也不是因为力不从心,只是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堵在心里,就好像许久许久未见过晴朗的天一样沉闷憋屈。本想借看话剧的机会出来散散心,没料到竟然遇到那样的事。一路胡思乱想,不知不觉便到了家门口。看到门前停放着几辆车,不由得蹙眉。家中,霍亮坐在地毯上正与左坤商量半年后去法国的事;衣少安和翟子希在厨房忙活着帮大家做消夜;叶慈和廖江雨一个看书一个看电视,这几位谁都没把正牌主人林遥放在眼里。还是翟子希乖巧一些,从厨房跑出来不好意思地说:“不请自来了,我擅自用了厨房,想给你们给做点东西吃。”对翟子希,林遥一向是喜欢的,叮嘱他不要太劳累,厨房里的东西可以随便使用。继而,转向客厅那几个人,冷下脸来:“你们没家可回?”廖江雨扔下遥控器,一脸的苦情,说:“洒家我没说话的地方,靠,都nnd是法国佬蹿腾的。”左坤嘿嘿笑着,搭着霍亮的肩头,很无赖地说:“就是想吃子希做的东西。我那人太多,不方便;和尚和叶慈家又远,就你这最合适了。”林遥气恼抓起靠垫飞到他脸上,决定不跟地痞蛮缠,转而推了一把叶慈:“小唐都回家了,你还懒着干嘛?”叶慈翻过一页书,头也不抬:“去你书房,有事。”林遥一愣,心里琢磨有什么话不好说,偏要单独谈?想必是有关案子的事,要避着少安和子希吧。于是,带着叶慈去了书房,关好门,把廖江雨和左坤的斗嘴声一并关到了外面。“什么事?”林遥问道。叶慈还是没有多少表情,不知道的会以为他要找林遥的麻烦。他随手拉了一把椅子坐下,这样的举动暗示了这一次谈话需要不少时间。他说:“你知道‘highiq少年管教所’吗?”这个名字不是第一次听到,惊讶地看着叶慈:“你是说,司徒曾经呆过的那个地方?”“对。那里专门收容不到法定年龄高智商犯罪的少年少女,就在一个月前,也就是医生失踪之后,管教所跑了一个十四岁的小姑娘。几天前,有人给我一张照片。”说着,他拿出两张照片来。一张里是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容貌普通,没什么特点。第二张,是同一个人,只是这个小姑娘站在一栋楼下,与五十多岁的妇人说话。林遥看着第二张照片惊讶不已,尽管多年未见,他仍然认得母亲的容貌。“你,你怎么会有,不对,这是谁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