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泽县:2005—2011
所有的县城都千篇一律,除了城中的几栋还算新的楼总能看到时下流行的物件,其他地方全都是灰突突的一片。
从乡下考进这所重点中学的苏幺好奇地打量着学校的周围。
“无聊的很。”半小时后,她得出了自己的结论,并且在此后的六年里都不曾改变过想法。
苏幺记得开学的第一节课,当班主任念出自己的名字的时候,全班同学都好奇得四处搜寻那个有着如此清新名字的新同学。
苏幺这一代人的父母热衷于给自己的子女取名“娟”,“芳”,“国栋”,“鹏”,相较之下,“幺”是一个太过新奇的字眼。
就连班主任念完名字后也放下了名单,好奇地打量全场。
所以当黑黑瘦瘦,又矮又小的苏幺举起手来的时候,她清楚的感觉到整个教室沉寂了几秒,随后周围传来一阵轻笑。
苏幺开窍开的很晚,七八年以后,当她已经是外交学院的一名学生时,跟别人谈起自己的名字,忽然就明白了当年那阵轻笑的含义。
初中三年苏幺都没来过月经。
在一群已经初显优美身形的少女中间,她就像一株窄瘦枯黄的狗尾巴草,校服底下的少女背心里裹着一片沉睡已久,似乎永远不会苏醒的平地。
跟动物界相似,十三四岁的男孩子已经初步有了追逐异性的兴致。
他们敏锐地嗅到了那些已经来了月经,身体抽条般发育的女孩们身上散发出来的雌性气息。
整整三年,苏幺都是班级里所有女生最好的玩伴。
所有女生都视苏幺为随时随地可以结伴去厕所的女伴,有几次还带着神秘的笑容让苏幺帮忙拿着一枚编织精美的布袋子,那样的布袋子,班上的女生几乎人手一个。
苏幺那时候已经有些羞怯地意识到袋子里装的是什么。
与那些对苏幺十分友善的女生相比,男生们的态度要差很多。
有几次苏幺和其他女生结伴走在教室门口的走廊上,看到迎面而来的男生欢快地叫着其他女生的名字,却对苏幺视而不见。
到了高中,苏幺的情况并没有好转多少。
唯一让她觉得快乐的就是她期盼已久的月经终于在初三毕业的那年暑假登门拜访,自那以后,她发现自己的身材变得越发玲珑起来。
不过此时同龄的女生已经有了成熟女人的韵味,跟他们相比,苏幺倒像是个刚开始发育的十四岁初中生。
没有男生讨好的日子里苏幺便埋头读书,身上的书呆子气质愈发明显。
不过,谁想做书呆子的朋友?
于是那些初中曾跟苏幺要好的女生都对她敬而远之。
偶尔周一的时候,路过一群叽叽喳喳女生男生身旁,苏幺会听到他们兴奋地谈论上周末的趣事,少男少女们时常周末相约骑行或游乐场。
苏幺感到无比失落,不过很快她就学会了给自己铸上一副盔甲。
穿上盔甲的她更加沉默寡言,也更为冷漠。偶尔有男生想跟她说话,竟会被她眼睛里的漠然惊地一个字说不出。
第一次引起关注是高三的时候,那个时候中学时代已行将落幕。
在某一次月考,苏幺突然来了兴致,大胆地用半文言的形式完成了那篇名为《孤独与寂寞》的命题作文。
那篇文章后来被选做范文,长久地贴在学校宣传栏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