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若初的侧脸紧贴他的胸口,她闻着他身上不知名的花香,听到他的心脏强有力地跳动着,连带着她原本受到惊吓的心跳也更加激烈起来,那频率渐渐染上了迷醉,她在他怀里笑了笑,“魏荣光,我的表白居然这么惊心动魄啊。”
他好像也笑了两声,她的侧脸能感受到他胸腔轻微的震颤,“酒吧那边的人要是听见你说这种风凉话,肯定饶不了你。”
“是吗?”她又往他怀里靠了靠。
他叹口气,“也不知道那边是出什么事了。”
她稍稍侧过头去观望极昼酒吧的状况,此时火势已经得到控制,警车的车灯在减弱的火光中突显,满面黑烟的纵火犯伏在地上被警察擒住。曾与吴若初有过一面之缘的调酒师站在路旁,脸上也染着烟尘,衬得她肤色如同白瓷,带着惊人的冷芒,她的脖子上有一抹艳丽的血色,如同雪中红莲。
直到火势慢慢熄灭,警车鸣叫而去,酒吧周围的动静渐渐小了,吴若初和魏荣光依旧保持着那个拥抱的姿势。吴若初体味着心中晕开的喜,微微抬头看着他,“魏荣光,你现在是不是我男朋友?”
魏荣光低下头,只敢与她对视一瞬,就匆促地移开了目光。
吴若初感觉到他抱着她的手臂一点点松弛下去。
“对不起,若初。”他闭了闭眼,轻柔而坚定地推开了她,“我不能。”
天边的流光随着火焰的余味一同隐去。
直到十年之后,吴若初才终于得知极昼酒吧那场爆炸的详情。
此时,她坐在“灯火阑珊”寻人事务所的办公桌后,身上不再是昨晚那条水蓝色长舞裙,而是风格简明的职业装。她转着手中的录音笔,花园里那个桔子味的吻还记忆犹新,她不明白这段时间是怎么了,为什么总在与过去的人和事相逢。
“我认得你。”吴若初看了面前的女人好一会儿,眯起的眼睛仿佛越过对方望到很远的地方。
“是吗?聂太太,我不记得我们见过。”女人露出了略微意外的表情,但那表情只局限在脸部,她眼中没有丝毫情绪变化,平坦荒寒,如一望无际的极地。
今天办公室里只有吴若初一人上班,秘书小曹因吃多了海鲜而腹泻请假,聂琼也是甩手掌柜。日照充沛的房间里,除了吴若初和坐在对面的委托人,就是正准备带上门出去的清洁工阿姨,这恰好是回顾遥远往事的合适氛围。
“你当然不会记得我,对你来说,我只是无数客人中的一个。”吴若初把目光收了回来,聚焦到这位女调酒师的脸上,“你给过我一杯绿色的酒,薄荷味的,很好喝,也很活血,害得我经期提前了好几天,简直措手不及。”
毕竟隔了十年光阴,吴若初本该想不起对方的相貌了,但她的记性素来超乎寻常的好,而那段窘态百出的记忆又与魏荣光密切相关。她更无法不记住那片轰动的火光,当时她和魏荣光分享了第一次拥抱,在他怀中,她的所有感官都无限强烈地作用,大火深深印在她眼里,还有火焰映衬之下,调酒师冰雪般的脸。
“那种酒我给过很多人,能让聂太太印象深刻,是我的荣幸。”调酒师似乎觉得很有意思,展颜一笑,笑意依旧未进入眼中,脸上的笑纹如同冰面的裂痕。
她肤色极白,像是常年缺少紫外线照射,涂抹着一层永不消融的雪。似乎是为了让这肤色显得更加极端,她竟然穿了一身黑衣,如无星无月的暗夜。
十年前这调酒师给人的感觉,是冰凌一般的锋利,即使在火光之下也没有削去一点气势,与大火一冷一热犹如分庭抗礼。如今,坐在委托人椅子上的她却柔化许多,眼神悠远,空净无物。
她此行并没有预约,中间也没有介绍人,而是孑然一身径直登门,这在事务所营业以来还是比较少见的。
极昼酒吧发生爆炸后,养精蓄锐半年后又重新开业,但这次开业只维持了短短几个月,酒吧老板娘董滟就被指控贩毒与谋杀,走投无路饮弹而亡。这个消息当年激起的蛙声一片丝毫不逊于那场爆炸,各大报纸的头版竞相报道,吴若初自然有所耳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