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若初一连烧了三天,浑浑噩噩,辗转反侧。魏荣光再也没有跟她联系过,仿佛自动划出了界限。
她抱着被子暗骂他没心肝,可病好后的第一天,她就忘记了所有骄傲和原则,失心疯一般跑去找他,从后面抱住他,将脸贴在他陡峭的脊背,如同低微的信徒乞求着一丝丝垂怜,“荣光,我回不了头了,你就当可怜我……”
魏荣光背对着她,看不见她红肿的双眼和消瘦的面容,她也同样看不见他脸上丝毫不亚于她的灰白和憔悴。
“以后不要来找我,我们就当没认识过。”他说了狠话,将她的手从他身上一寸寸扳开。
吴若初挥泪而去,“魏荣光!你口口声声说为我好,其实你他妈的就是个彻头彻尾的胆小鬼,你在害怕什么?怕我会赖上你,哭着喊着求你对我负责?我告诉你,别把人看扁了,我比你有胆子!至少我敢爱你,没有结果我也不在乎!你呢?你不敢失去,所以注定没资格得到!我祝你一辈子畏畏缩缩,躲在见不得光的地方自舔伤口!”
魏荣光连她的背影也不敢再望,捂着头蹲下来,觉得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
其实他不介意一辈子缩在角落里自舔伤口,他只怕那个角落的阴影也将她覆盖住,因为他已是这样爱她,他以为最深的爱就是放弃她。
此后的一段时间,他没再碰见她,仿佛她真的从他的世界里心灰撤军了。校园中,他再也不能走着走着就巧遇她,汽修厂里,也没有了她在身旁替他擦拭几乎要滴在发动机里的汗水,陶氏面馆的工作她也辞掉了,陶阿姨惋惜地问起他是不是和小吴姑娘闹了什么别扭,他连掩饰都是那么千疮百孔。
夜晚躺在床上,他时常回味着那个苦中带甜的吻,母亲的照片在黑暗里望着他笑,他第一次体会到,母亲为了爱情而做的那些事,并不是真的那么不可理喻。
当他耐不住思念,开始在学校里着意捕捉吴若初的身影时,才发现她已不见踪迹。他有些慌,犹豫了许久还是去问了岳皑,岳皑不带倾向地陈述着事实,“若初心情很糟,请了几天的假回家去了,怎么,你找她?”
“我问问罢了。”魏荣光道谢离开,说服自己别再藕断丝连。
吴若初这趟回家是疗伤性质的,坐在回乡的客车上,看着车窗外掠过的一幕幕景致,越是靠近家乡,她越是感到一丝回暖,这是她出生成长的地方,那么亲切,没有惊涛骇浪,没有那些锥心的痕迹。
到家后,吴若初表现出一反常态的静,对比之下,母亲日常的怒骂就显得更加响彻云霄。吴若初心伤难愈,竟觉得母亲暴戾的言行都带着抚慰的奇效。
母亲用圆珠笔敲她的脑袋,粗手粗脚把她的纱裙洗破,往她碗里夹她不甚喜爱的苦瓜,可她居然连吭都没吭一声,母亲顿生疑窦,纳闷女儿此番回家是不是被学校以精神失常为由给开除了,这疑窦在女儿剥开一个桔子吃了几片然后泪流满面的时候得到了进一步证实。
“你这死丫头,哭什么丧啊,你老娘还没进棺材呢!”母亲简直要跳起来。
“妈……”吴若初嘴一瘪,没头没脑地扑进母亲怀里,尽管这可能会冒着被母亲拍打以致全身粉碎性骨折的危险,但她也顾不得了。
果然,母亲抡起巴掌就开始拍她的背,以彪悍的力度传达着踏实的安慰,“赶紧给我别哭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被人骗得失身了呢!”
吴若初还是哭,母亲登时吸气捂嘴,“你这倒霉孩子,该不会被我说中了吧!谁吃了熊心豹子胆?你他妈长没长脑子啊?我就说你这次回来不正常,像个弃妇一样迷迷瞪瞪的,小小年纪就弄出这档子事,真是造孽啊……”
“妈,你想到哪儿去了……”吴若初擦了擦眼泪,“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只是失恋了……我喜欢的人,不愿意跟我在一起。”
“就这事?”母亲脸色一松,“屁大的事就被你闹上了天,咳,这点倒是随我……不就是失个恋吗,地球还不转了,母鸡还不下蛋了?”
“可是我真的很喜欢他。”吴若初抽抽搭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