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面对着好几页的电子试卷,徐恩砚打字的双手有些僵硬,不知是不是由于父亲昨晚在他肩上的拍击。那巨锤带来的痛意在他脑子里搅动,逐渐变了样,变成了廖子君靠在他肩头的温存静好。
走出考场时,徐恩砚才全身发冷地意识到自己是考砸了,十八岁的他无法否认内心对于官斗是隐隐生畏的,但他更畏惧的是父亲眼里的失望,父亲一定会寒着目光审视他,“恩砚,你这个样子,以后怎么撑得起徐家?”
廖子君不知何时来到他身边,不停地追问他考得怎么样,他脸色郁郁,起初并不回答,后来被问得急了,只觉一股无名邪火冲上脑子。
“你烦不烦,能不能别问了,我考得烂透了,你哥哥赢了,你们廖家又向前跨了一大步!将来前途不可限量!哈,廖子君,这下你开心了吗?你听着,我不需要你安慰,这几天都别来找我了!”
他说出来的话总是那么伤人,廖子君望着他的背影,驻足而泣。当他不快乐的时候,她觉得自己的心也要被碾碎了。
与徐恩砚的低气压情绪截然不同的是,廖寅汉的心情显得格外高涨。他一到家就打开了客厅里的立体音响,放了一碟探戈舞曲,兀自在大理石地砖上跳起来,简直比廖子君的台风还佳。
想必他也看到徐恩砚走出考场时脸色并不好,名额花落谁家已是显而易见的事。
廖家这天的气氛极为欢悦,大房子里始终飘着乐声和香槟气息,廖寅汉将一本杂志卷成筒状,递到廖子君嘴边,大声采访道,“妹妹,你缺什么,想买什么,我到首都给你捎回来。”
“我什么也不缺。”廖子君笑着挡开话筒,然后话筒就伸向了她身旁的朱雅曼。
“我确实……觉得缺了点什么……”朱雅曼握紧话筒,目不转睛地看着廖寅汉,“你走之前,能多陪陪我吗?”
廖子君知道朱雅曼也像自己一样有苦说不出。对于男人来说,建功立业是好事,可是在女人心里,没有什么比分离更痛。
“我应该为他高兴,可……我还是舍不得他啊。”朱雅曼拉着子君的手倾诉。
廖子君也舍不得徐恩砚,但她明白,就算再不舍,她也是得不到他的,既然如此,还不如送他高飞。
考试结束的当夜,廖家人随着音乐狂饮香槟,子君却先回了房,插上门闩从窗户逃出,揣着扑通乱跳的一颗心踏入了舞厅。
她得到了舞娘阿姨们的线报,知道总司令的秘书此时就在舞厅里消遣,而秘书身上恰恰带着她要找的东西。阿姨们弄到这手讯息并不难,有些当官的偏偏会对风尘女子吐真言,毕竟是在床上赤膊相见过的,有什么可防备?
廖子君在舞娘的小房间里浓妆艳抹,涂了大眼影大口红,穿上一条仅包住臀部的裙子,戴上插着孔雀毛的小帽和蕾丝手套,又在脸上洒了大量亮粉,往镜子里看一看,自己都不认识自己了。
她袅娜地跟着舞娘阿姨们来到那个秘书身边,有阿姨们障目,她不算太显眼,灯昧影乱,她脸上惶然的苍白也看不太出来。她想,我只是陪着喝点酒,顶多再让人摸几下脸和腿,不算出卖-色-相……我是跳舞出身的,还怕这个?
即使是在混浊的灯光下,那个秘书还是洞察到廖子君比其他舞娘更年轻,因此也更具诱惑力。他让廖子君坐到了他的腿上,说了几句形式主义的问候,就开始一寸寸地在她周身上下其手。
子君舞台经验多得是,演一出这样的闹剧难道不是小菜一碟?她笑意万般风情,控制住自己发颤的手,使它像游鱼一般掠动,在男人的衣服内外摸索探寻起来,扮作是调-情和勾-引,她喝下了许多酒,有些是被男人强灌的,有些是自己为了躲避他那张酒气喷天的嘴而主动举杯饮下的。
舞娘阿姨们在旁边又是点烟又是争宠,脂香阵阵,衣带飘飘,分散着那男人的注意力,当廖子君终于在他的上衣内侧口袋里摸到一枚钥匙形状的小插件时,几乎要跪下来感谢上帝。
她以前并不是没有偷过东西,童年时住在山上,没钱吃饱饭的时候,偶尔也会生出第三只手从游客身上摸走零钱充一充饥,虽然很多年没再犯过了,今天重操旧业倒也还算顺手,她将那枚插件摁入手心里,昏头胀脑从秘书腿上起身,以去洗手间为由仓然逃离。
她顾不上自己早已醉得厉害,飞跑进一间无人的更衣室里,把那枚插件推入早已待命的手提电脑的接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