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藏—拉萨(大年初九)
满目疮痍的天葬台前,四处纷落的鹰鹫抖动着乌黑杂乱的羽毛。站在猎食者的角度,眼前洛桑的尸体就是它们美餐。天葬师熟练的解开他身上包裹着的层层白布,他将洛桑的尸体翻了过来,随后便从兜子里面掏出了一柄研磨的铮亮的锋利刀子。那柄刀子很小,很精巧,不失锋利。
那里青烟袅袅,天葬师就像一个从远古缥缈而来的神圣祭司。他盘膝坐在天葬台的旁边,随着喇嘛的节奏嘴里不停地诵念着超度的经文。他视乎很早很早就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场景,旁人的悲伤完全融入不进他冰冷的眼里。或者说,每每经历这样的变故,他早早就已经随着那些活着的人的情绪而变得麻木。
诵经结束,那柄锋利的小刀一丝丝的划弄着洛桑的背,竖三刀,横三刀,寓意着逝者安息。他的刀法熟练,绝不拖沓。接着,更加血腥的场景便出现在所有人的眼前。艾茹不忍去接受那样的残忍,刀子每每落下后,那里的皮肤就会瞬间渲染出热腾腾的红。可是每一刀都如同精准的划在艾茹的心上一般,她的心在流血不止,眼泪也无法停止。
寒冷的季节中的一汪热血,血液溅落在洁白无暇的雪地上面。或许这样的仪式就是宣告一个人的一生正式结束,带着对人间的眷恋,然后和自己所爱着的人们做着最后的告别。洛桑无儿无女也没有亲人,但他却在人生的最后一段路遇见了他的两个女儿。艾茹和喻朵儿就是那个愿意为他披麻戴孝的人,她们也彻底的把对他的称呼改成了爸爸。悲伤之余,她们所期望的也正是洛桑能够如愿同他的妻子相遇。
这几天里萧肃一直都守在她们的身边,如同一扇不期而遇的屏障。慰藉她们的悲伤,也保护着她们不会受伤。他的心里由衷的敬佩洛桑的这种气概,淳朴的伟大的气概。那是一种能够扛起一座山的担当,给人心安。
算是对逝者的尊重,也算是对心中所钦佩的人的尊重。萧肃第一次把头发染成了自然的黑色,这是他由心的表现,一点都不会做作。他静默的低着头,不敢去看那血腥悲壮的场面。艾茹的哭声也让萧肃心痛,他不知道此时此刻该如何让她保持镇定。他就任由她哭着,能够做的就只有把温暖的手搭在她的肩头,然后让她知道,无论发生什么,都还有着一个愿意守护她的人。
天葬师终于停下了手中的刀子,他抬起头仰望着一望无际的苍茫的天空。深邃的眼眸如同抱怨着上苍,为何又要夺走一个忠诚的信徒。望着、望着,他不再去看了,只是闭上眼睛均匀的吐纳着这世间的灵气。那种感觉就像是把自身融入进自然的环境中,视乎是一种不被事态感染的方法。他早已忘却悲伤,一个人从华丽的开始到平淡的结束。这世界也就是这样,活着的时候永远都要面对着各种各样的不随人意,接着就又开始迈向死亡。
当他再一次睁开眼睛的时候,他双手合十,在心里默默的祷告。他看向散落在周围的鹰鹫,微微地对着它们虔诚的点头。那些鹰鹫就是连接着人间和天堂的使者,遨游天际,带着逝者的愉悦、悲寂。
看到天葬师虔诚的举动,它们就像是得到了一种肯定一样。伴随着天葬师渐渐退却的脚步,它们也很快就化作黑压压的一片,然后涌向洛桑的尸体。视乎整个空间都充斥着碎肉和血腥的腐蚀的味道,一副身躯就此化作皑皑白骨。接着,饱食了的它们就又展开羽翼飞翔在遥远的天际。就像游走于苍茫大地之间的天葬师一样,它们翱翔于同样的苍茫的天际。没有人能够清楚他们的踪迹,也没有人能跟得上他们的脚步。哪里的亡灵需要慰藉,他们就又会出现在哪里。
“大明星,你在哪里,我好担心你。”莫兰终于忍不住将电话打给了萧肃,她不希望她爱的人会突然失踪。
“莫兰,对不起,一直都没有联系你。我在西藏,和艾茹、朵儿在一起。”萧肃没有隐瞒,他只是平静的道歉。
“你怎么会在那里,是艾茹和朵儿出现什么状况了吗?”莫兰急切的问道,可与此同时,她的心也在默默的刺痛着。
“她们没事,只是这里出现了一些状况,可能再过几天我就会回去S市了,你不要担心。”萧肃把这里发生的事情全都解释给了莫兰,他也害怕会因此产生什么不必要的误会。
得知那里情况,莫兰也浓重的同情着她们。她想象不到两个人在那么遥远的地方会发生如此令人惊讶的事故。莫兰的心还算平静,她的语气除了稍许的惊讶,剩下的就是漫无目的的担忧。还有些许的,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古怪想法。她竟然害怕艾茹会喜欢上萧肃,或者是萧肃会喜欢上艾茹。这样莫名其妙的想法让她微微揪心,说不好是因为萧肃没有回复他的短信,还是在电话里根本就没有提到她的短信,或许也可能是别的什么。总之,她的心就是静不下来,或许只有当萧肃站在她的面前时,她才能放心的吧。
后来艾茹不顾喻朵儿和萧肃的强烈反对跑去了监狱,而她的意愿就是纯粹的想要已审判的心态去看一看夺走了她宝贵东西的多吉。
那是一间专门关押死刑犯的监狱,那里没有一丝生气。所有犯下滔天罪责的人都会被关押在那里,做着他们人生中最后的救赎。萧肃想要陪着她一起去,可却被她平静的决绝了。艾茹只想自己单独见见那个恶人,萧肃不放心,也只好一路偷偷的跟随着。当看守那里的警察带着她穿过一道道严密的栅栏的时候,艾茹的心里好像突然的释怀了一般。她视乎突然醒悟了自己此行的目的,她要做的就是瓦解那恶人无限罪恶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