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冬天,父亲在摸黑回家的路上摔了一跤,腿上划开一条大口子,又淋了雨,到家就发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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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年夏天,当看着父亲的棺椁被抬出家门,我整个人都僵硬了。
明明是盛夏季节,我却一直在打寒战。
原以为对父亲早已绝望,所以对他的离世应该不会多难受,
但待事到临头,才知道那种痛刻骨铭心——不管他后来待我多不好,我都无法象他对我那样看待他;毕竟,他是身边仅存的直系血亲了。
身边,年轻的继母在嚎啕大哭。
可不知为什么,
我觉得她哭得十分十分假。
她还如此年轻,如此靓丽动人,天知道能守多久。
她的儿子还小,她的丈夫已经不在,上头又没公婆长辈主事——这个家,已完全成了她的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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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我和所有族人吃惊的,正值青春的后母并没忙着改嫁。
不过,很快整个家族都看出了其中的猫腻:继母娘家的兄弟子侄开始在父亲留下的铺子中出现。没多久,甚至连田庄的管家也换成了继母的亲戚。
就算明知道不对,但我能怎么办?
兄长出走至今,生死未卜。父亲名下只有小儿子一个继承人。继母作为继承人的生母执掌家业,是天经地义的事。
而我,只能敛眉低头,尽量不在继母面前出现——在自己的家里,活得象一抹影子。
可是随着时光的流逝,
我愕然发觉无论我怎样谨小慎微,怎样吃苦耐劳,怎样逆来顺受,日子却越来越难过了起来。
特别是继母看我的眼光,总带着厌憎和古怪。
我想不通。
如今,她已经占尽了家业;我一个无依无靠的小女孩,到底能碍着她什么,以致于处处针对我?
这个疑惑放在心里许久,
直到有一年年末堂姐回娘家省亲,借故将我叫到堂叔家才得以解开。
原来,是因为我的婚事。
大汉崇尚早婚,法律规定女子过龄不嫁,是要追究父母家族责任的,还要课以罚金。
我很难嫁吗?
当然不是。
华夏大地上的人口比例永远男大于女。所以,从来只有娶不起妻的男人,绝没嫁不出去的闺女。
而且按照风俗和律法,嫁女儿的一方还能到手一笔聘金。
这就奇怪了,继母还在为什么恼火呢?
经过宗亲们的解释,我终于搞清楚了:问题的症结在于——嫁妆。
我并没多少姿色,本就谈不上抢手;
又因为幼年失母,父亲的不重视,未能如那些得宠的女儿一般有机会学习才艺,接受良好的教育。
再加上父亲与嫡亲的阿兄都没了,家里是没血缘关系的继母当家。所以,肯要我的人家必定不愿付出高额的彩礼。而我们家族,对嫁女儿的陪嫁数额是有规定的;只许比规定的数目多,不许比规定的少。
于是对继母而言,
我就成了个必然会影响她荷包饱满程度的——赔钱货。
说实话,
若继母能完全做主的话,
为了省钱或者赚钱,多半会把我送给娘家的鳏夫当填房,或者嫁给外头的有钱老男人当小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