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排睫毛长长的浓浓的,能让女孩们嫉妒到发疯。
长眉下,少年的眸子宛如一汪清澈见底的湖水,平静而温柔地拥抱所有来访者,无论对方是满含好感,还是怀有敌意。
文士从少年罕见的清雅气质中挣扎出来,恼羞成怒地别过脸,翘起鼻头很响很响“哼”一声。
侍卫们是武士,武都是行动派;一个个雪锋离鞘,从不同的方向包抄过来,顷刻占住路康的所有退路。看那架势,只要阿娇贵女一声令下,胆大妄为的路姓少年插翅都没地方逃。
路安民纹丝不动,神情平静如故,仿佛此刻围住他的不是满脸横肉目露凶光的敌,而是盛情邀请他参加喜庆家宴的旧友。
‘上帝呀,他的眼睛,眼睛……真象阿大的上林苑里的幼鹿!’阿娇翁主着迷地欣赏着,心底赞不绝口。
馆陶长公主的女儿从没男孩子身上见过如此迷的眼睛,纯洁而温良,温柔似春水,不沾任何不洁和戾气——也让别生不出任何敌视和恶意。
“呃,退下,退下!”
总算意识到侍卫们再不阻止就要开打了,馆陶翁主阿娇连忙让文士带武卫退下去;随后走近两步,正色问路康他到底如何察觉到的?想她陈阿娇做事也算是仔细了,怎么就给个平民少年轻易瞧出了端倪?
女孩子有些灼的目光下,少年白净的面颊上升起两团红晕。
阿娇盯着男孩子的面庞,笑容越发灿烂——天哪,他又脸红了!!!
阿娇的记忆中,还真没见过哪个男——包括男孩子——怎么容易脸红的。皇帝舅舅梁王舅舅等长辈自然不必说了,平辈的表兄弟们谁不是骄傲凌的性子?区别仅仅是如胶东王刘彻那样不加顾忌的飞扬自,或是如栗太子刘荣般隐藏含蓄严格的皇家教养和训练下。
路安民半垂下头,目视脚前土路上的石块,慢慢说道:“女公子之服饰鞋履并无不妥之处,几可乱真。”
“几可……乱……真?”阿娇翁主拉长了声音,催路康赶紧接着说。
几可乱真,意思是——还差那么一点咯!否则怎么会给路家儿郎辨出了真伪?馆陶长公主的女儿现好奇心爆棚,就想知道那个差了点儿的破绽哪里。
路姓少年扭头,瞅着边上拽七拽八的文士,告诉阿娇贵女:他之所以感觉不对,不女孩子的服饰,不女孩子的举止,更不女孩子骄的容貌——问题是出这位同行的‘文士伯伯’身上。
“甚?”文士噌地跳起来,怒视少年——怎么会是他的错?他从头到底都小心谨慎,兢兢业业地扮演了族伯的角色啊!
路安民嘴角瘪瘪,以明显强忍住笑的表情提醒文士兄:华夏的大地上,或许有天生骄纵、不讲礼貌的小姑娘,可何曾有谁见过侄女前如此心虚气短的族伯父?
大汉是以孝治国的国度,尊长对小辈的优势是无所不的。就算侄女家更富贵些,也断没有伯伯侄女面前陪小心的道理。也许文士自己都没发觉,一路行来,他一举一动都不自觉看小女孩的脸色。
还有那几个武士随从的高大体格、矫健的身手、佩带武器的精湛做工加上满身藏不住的彪悍气息——能养得起这等高质量侍卫的家,光富不贵可办不到,必定是有封爵的大豪门。
而‘勋爵门第‘最讲究礼节和规矩,绝不允许子女出现以下犯上的恶行。因此,所谓的‘伯父’必然是冒充。再考虑到女孩子出众的气度举止,怎么看也不象普通勋贵家的普通贵女——算来算去,就只剩下皇家的孙女辈了。
文士听到这里,与侍卫们互相看看,只有苦笑。他们本只是隆虑侯门下的家臣,地位卑微;对家主的胞妹——连当朝皇帝皇太后都宠爱万分的馆陶翁主——可不就是心怀敬畏嘛!
‘胆怯’是必须的,能端起长辈的架子才叫见鬼了哪!
“路……小……郎!”小贵女几乎是拍着手叫好了。
馆陶翁主欢乐地发现,眼前的少年非但很有礼貌颇有教养,而且还非常聪明——阿娇从来喜欢和聪明打交道。
‘为什么不呢?谁规定了……只能和贵族官员结交?’阿娇笑吟吟地招呼:“安民兄……”
“啊……翁……呀?”文士差不多要晕过去了,馆陶翁主怎么能称区区一个平民为‘兄’?!
然而,就象前头路安民说的,他有心无力,没胆子敢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