郸清怀着他也辨不明白的隐晦心思,捕捉赵珂安的身影,直到有次夜里盯得久了被她抓住,这才手忙脚乱地收回视线。窗沿被指节敲响,赵珂安不知什么时候悄无声息到了窗外。“做什么一直看我?”赵珂安的眼睛浸润月光清凌凌地看他,郸清忽然心脏怦跳,哑口无言。“抱歉。”竟然只有一声道歉,赵珂安有些意外地挑眉,但也没再多追究。“夜里多蚊虫,早点关窗休息。”说罢,窗就被合上。郸清只好熄了烛火,躺在床上,耐心等待不安分的心脏安静下来。屋里的光线熄了,赵珂安让小七从仓库里取了张驱邪的咒符贴上才离开。符纸一触到窗就变作透明,无论手放在窗上怎么摸蹭都感受不到符纸。做完这一切后,赵珂安没有回屋,而是一路朝外院的方向去。【宿主快!系统显示那东西现在在外院很活跃!】小七嚷道。不用小七提醒也很明显,内外院交界处的活跃着一大团黑雾。自上次赵珂安就将它锁回自己身上后,这东西在她的压制下一直很安分,这两天却不知从哪里积累了力量竟然偷跑出去一部分。赵珂安追到内院边缘时,这东西又像之前一样消失得一干二净。【可恶!每次都是在这里消失!真是好狡猾!】一座雕花石桥连接内外院,两边相近的院子集中住了不少下人,赵珂安转身朝院子跃去。院里所有人都入睡了,静得能听清此起彼伏的呼吸声,赵珂安站在院子中央仔细感受,这里只有人气,不见丝毫黑气的踪影。【又跟丢了!】小七不服气地说道,【指定是藏在这些人里面了!我们一个一个检查把它揪出来!】“这东西还在躲就说明不成气候,毕竟本体还在我这里,你说对吗?”赵珂安抬起手套包裹的右手说道,“让我猜猜,你是附在了谁的身上?躲进了谁的梦里?”话音一落,赵珂安感受到手上的黑气被激得剧烈涌动,在不甘地挣扎。黑气的反应告诉赵珂安她猜对了。“走吧,我们先回去。”与其花时间和这东西玩躲猫猫,倒不如等它们自己送上门来,这是赵珂安做任务的一贯方式。这黑气每晚弄出这么大动静引她来寻后,之后又畏首畏尾地躲起来,既想挑衅又畏惧她,显然是耐不住性子了,那么她就等它来。大概是被赵珂安吓到了,这黑气一连几天没再闹出动静,赵珂安也乐得清闲,每天去看看郸清的功课,逗逗他。赵珂安在书房右边靠窗处给自己也安了一个位子,窗前立着一张小矮桌,一个舒适的团蒲,窗外就是靠院子的走廊,一棵大树栽在窗边,夏天坐着也很凉快。郸清在桌案上完成功课,赵珂安就在小矮桌边写写画画。她打算做一个小礼物,把剧本里主角小队遇到的妖都记录下来,做一个妖类科普手册。剧本中郸清被这些妖重伤了好几次,有时候分明是小队一起中了陷阱却只有他在鬼门关里外反复横跳,有这本册子的话应该就能避免了吧?【宿主,这是剧透被发现的话会被重罚的】小七小心提醒道。“要罚也是罚剧透的,总不会罚到被剧透一脸的人身上去。”赵珂安提着毛笔在纸上勾画出一只鹰,又在边上填了两团火。“我就更不用怕了,到那时早就完成任务回家了。”【但是宿主为什么要对郸清这么好?】小七清楚赵珂安不是那种乐于助人的人,这种任务以外的礼物就显得很反常了!赵珂安在简笔画旁边添上详解:火焰鹰擅用火焰袭击,其火焰一经沾染难以扑灭,被击杀后会产生小范围爆炸伤害。喜欢偷袭敌人眼珠,小心不要被啄到哦。“你不觉得这礼物很有意思吗?倒让我记起以前写游戏攻略的日子。”赵珂安一边补充火焰鹰的生活习性和打败方法,一边随口说道,“况且这是我欠他的。”【什么?欠什么?】小七不解地询问,它怎么一点没有相关的记录?“小七,帮我设置自动翻页,这妖的种类还挺多,不知道入冬前能不能写完”桌案角添了一个小巧精致的铜炉,里边加了醒神的香料,此时香烟正透过镂空的花纹,一圈一圈往外冒。夏季最热的时候已经过去,在其他地方还在经历夏日的余韵,古宅已经悄悄转凉,步入初秋。郸清已经很习惯现在的日子,那些沉痛的过往好像真的离他远去,每天只用按要求完成赵珂安布置的功课就好。从勉强完成到轻松达到,再到超额实现,郸清能看到自己显而易见的进步,现在已经能和张管事有来有回对招百次而不落下风。赵珂安最近好像也闲下来,每天和他一起呆在书房里,他每每抬头就能看到她在小矮桌上写画,只是看着她,郸清就觉得莫名心安。赵珂安也对现状很满意,就目前来说确实是个不错的任务世界,她已经好久没有这么悠闲过了。安静温暖的书房,风吹着树叶发出沙沙响声。杏黄的叶子落在捧起的书卷上,遮住了书卷上的内容,郸清的神思从书卷里拔出来,下意识地看向那张小桌,目光所及果然有熟悉的身影。赵珂安一年四季都穿的一身黑,本该冷淡疏离的颜色在金黄的秋日里也显得温和起来。她有时兴致来了会和他一起看书写字,有时就写着自己的东西,今天却反常地伏在桌上,似在打瞌睡。郸清神色微动,轻轻放下手上的书卷,起身缓缓靠近那道身影。赵珂安应该是睡熟了,黑发蜿蜒倾斜在身后,几缕却绕过耳朵遮住了半张面容,没了醒时凛然的双目,安静睡着的赵珂安看起来也不过是个双十的年轻女郎。桌面上摊着一卷书,不是她常写的那本,不过郸清也从来没看过她究竟写了什么。郸清本来只想趁着赵珂安睡着凑近看看,但一片落叶飘在了赵珂安脑袋上时,郸清还是鬼斧神差地伸出手来。他想轻轻摘掉,眼见着就要触到叶子,余光却瞥见安静放在桌上戴着手套的右手猛地握拳,然后视线就不受控制地翻转。后腰重重磕上桌沿让郸清一下痛出泪花,想要挣扎却发现被赵珂安牢牢禁锢住,两只手腕都被戴手套的一只手抓过头顶锢在桌上,脖子也被对方紧紧掐住。赵珂安双目赤红,充斥着野兽狩猎的危险信号,郸清毫不怀疑如果有只匕首,她会毫不犹豫地刺进猎物的胸膛。“是我。”原本落在身上的树叶扑簌簌地散下来,赵珂安清醒过来,看到郸清略带恼怒的眼睛。她唰地松手,有些不好意思地背过身去:“抱歉,我睡觉的时候最好不要靠近我。”郸清知道他不该凑近,但他只是想帮忙摘个叶子,况且被她用那样的姿势握住脖子,郸清觉得莫名的羞恼,心底脸上都好像烧着火,于是憋着一口气不说话。赵珂安以为郸清生气了,自知理亏,想将郸清扶起来。哪知一碰,眼前的人眼里就蒸腾起雾气,“痛”从磕碰的地方开始,顺着后腰上去,整个脊背都开始剧痛,像被榔头敲碎了一样,痛得郸清小脸惨白,冷汗直冒,蜷缩在桌上没有动弹。他的腰痛得像被磕断了一样,郸清嘶气说不出话来,只是用眼睛瞅赵珂安,说不出的可怜。赵珂安慌了,她的力气自己知道,以前当将军的时候曾靠着一把斩刀就敌人拦腰砍断,该不会是刚刚没控制力气真的伤了脊柱?她小心控制力道朝郸清受伤的后腰摸去,想探探情况。哪知只轻轻一碰,郸清就疼痛难耐地叫唤,看起来凄惨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