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戬未料想云鼎听到这葫芦是焚天后,竟陡然变得如此凶狠,吓得后退了一步,护住了怀里的葫芦,道:“什么焚天焚地的,我这葫芦普通得很,不是什么宝贝。”
云鼎见杨戬不肯交出那葫芦给他查看,似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深吸了一口气,脸色放缓,挤出了笑容道:“好孩子,焚天是磐石护法的法宝,流失已久,你给我看看便知道是也不是。难道你还当心我会抢你的葫芦不成?”
杨戬双眼圆瞪,紧紧按住胸口焚天,脑中闪过一个念头:“云鼎似乎不知道师父就是磐石护法,若我承认是杨戬,他会不会看在师父的面上不为难我,放我走?若是要我将焚天交出来作为交换条件,那该如何?”
这念头一闪而过,随即被他自己否决了:“杨戬啊杨戬,焚天是师父留给你的心爱之物,是对师父的念想和牵挂,你怎可以因为畏怯而弃焚天不顾?若拱手让出焚天,你怎么对得起爱你疼你的师父?”
打定了主意,杨戬大声道:“我不是杨戬,这葫芦也不是焚天,你们都弄错了。”
云空淡淡道:“你若不是杨戬,怎地听说了杨天佑已死,就脸色大变,几乎要掉下眼泪来?”
杨戬道:“我是听说那杨天佑死前还在惦记他的孩子,因此替他难过。这是人之常情,难道师父觉得我这样十几岁的少年,心肠就该硬如铁石吗?”
云空微窒,一时无话可以反驳,冷笑道:“敢跟我犟嘴斗心眼,嘿嘿,我倒要看看你能犟到几时。”
说罢从袖中伸出手来,五指张开,高高举起,凌空向下,掌下顿时生起一股滴溜溜的黑色旋风,呼呼刮动,寒气四溢,阴气森森,这道阴寒旋风嗖嗖转动,一下就将杨戬裹住,只露出一个头来。
杨戬大惊,想要挣扎,却一动也不能动,顿时整个身子如堕入冰窖,刺骨的冷意不停钻入肌肤,如针扎一般,刺疼无比,忍不住全身都哆嗦了起来,脸上瞬时变得铁青之色,唇色变紫。
云空笑道:“如何,这滋味好受么?等到你全身都冻成了冰柱,神智都还是清醒的,到时候将你的手指一根根坳断,那滋味会更美妙……只要你承认你是杨戬,就无需受这样的罪了,快承认罢!”
杨戬心中知道,承认自己的身份固然可以免去折磨,却未必能逃过一死,此时此刻唯一生机在于挺过这一关,因此即使牙关打颤,全身几乎要疼得失去知觉,依旧哆嗦着道:“我……我真……不是……杨……杨戬,我……冤……枉啊!”
云空眼中闪过薄怒,微一吐气,手掌颤动,掌心乌黑如墨,黑气滚滚融入旋风之中,手背渐趋雪白透明,连肤下跳动的血管都可看见,片刻间,整个手掌如同恶鬼之手,怪异至极。
黑白手掌带动凄风阵阵,旋风越挂越猛,杨戬身处风眼之中,本已冻僵的全身似被一把锋利无比的冰刀一下下的刮擦,疼得仰天惨叫,即便如此,叫声中依稀可以分辨得出细碎的几个字:“我……不……是……杨……戬……不……是……”
一丝丝冰寒之气从下往上蔓延,渐冲上头顶,后脑,发梢,眉梢……
此时,突然额头鼓起一个大包,眉间的红色胎记被顶得突了出来,渐渐变得火红如血。
片刻之后,杨戬身子一颤,只觉从额上涌出一道暖洋洋的热流,在脑中盘旋几下,向着全身流去,一路散发着无穷无尽的暖意,在各处经脉上奔腾流淌,偶遇到那些平素困扰他已久的关隘,也毫不停留地呼啸而过。
这股暖流直达四肢百骸,像春日艳阳晒融冰雪,像温暖清泉荡涤身躯,分到每处经脉上,最后汇集到一起,竟往丹田奔去,杨戬耳中似乎已听见了滔天江河奔涌入海的壮观浪啸。
耳中猛然响起“轰”的一声,那滔滔江河猛然间灌入了他的丹田,一切静止了下来,数秒后,丹田内掀起汹涌狂潮,将他的内丹推出,裹挟着循着来时的线路,一路高歌猛进。
很快,这奔腾勇猛的狂潮,即将到达起点,冲向他的眉间。眉间有一颗圆圆的丹丸,像心脏一般汩汩跳动,瞬间与他的内丹融合在一起……
杨戬剧烈颤抖,紧闭双眼,融合后的内丹一下子长大了数倍,他已感觉得到这颗内丹有半个拳头大小,鲜活有力,在眉间窜动跳跃,而后又掉转了头,在暖流狂潮的簇拥下循环往复于经脉之间。
这些剧变,虽然凶猛霸道,却都在杨戬体内发生,他虽然听得到,感觉得到,外人却一无所知。
云空见杨戬脸上扭曲怪异,不再喊叫,还道他快要昏死过去,皱眉收了一点法力,冷冷道:“如何,想起来自己是谁了罢?”
猛然间眼前红光闪起,似暗夜火光,越来越红,似夜空明星,越来越亮,杨戬的眉间红色胎记爆发出一道血红刺目的光,那突出的额头大包一下消失,只余下那血红刺目的光,如火焰般跳动。一道炙热的力量自下而上,烧烤着云空的冰凉掌心,痛得他大叫一声,收回了手,那黑色旋风就此消失不见。
杨戬茫然站立,精神焕发,却又迷茫懵懂,眉间一点红色印记,如红色宝石一般,闪闪发光。一颗红日从他怀中窜了出来,绕着四壁上下盘旋,热力四射,光芒万丈,红彤彤的光洒遍了整个密室,照得云空和云鼎的脸上身上血红一片。
杨戬不能置信地盯着那红日——他的焚天葫芦,他竟然能驱使师父的焚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