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钝了这么久,大概是脑壳刚才冻住了。程涛却乐得出声,大方地伸出手臂抱住了这个姑娘。黄琴觉得身上被勒得有些紧,她不由得动了动。程涛变魔术一样又塞了个红包给她,说,乖,拿去买糖吃。
你怎么也不懂礼尚往来呢?
被当成小孩子哄的黄琴没有着恼,捂着手打了个哈欠。她看出程涛应该很累了,他手不停地掐眉心。
躺在床上的黄琴抱着柔软的围巾很快睡着了,程涛更是脸都顾不上洗,沾到床边就闭上眼。
大年初一黄琴家没客人,凌晨时她迷糊中听到似乎有人来串门,耳边飘了几句不咸不淡地吉祥话,同样的话,说得都没有程涛说得好听。黄琴自己对自己嘀咕一句,又搂着别人送的礼物见周公。
程涛睡到上午十一点。他家的亲戚多,自从他回来创业又创得小有名堂后,这里里外外,远远近近的亲戚越发地往外冒。
爹打开门探了两回,没叫他。守夜的时候听见他车熄火回来时候已经不早,忙了一年,好不容易睡一觉,一些不上眼的人偏偏又赶了过来。其实怨不得这些人,因为都知道这小子贼精,平常像蝴蝶一样让人逮不着,打个电话也是九曲十八弯,只有这大过年的,才好说话。
程涛被吵醒了,抻了抻胳膊,没立即起。他其实还想再睡,但外面那个动静估计是睡不成了,想起几小时前的事,他把指头伸到嘴边咬了咬。
这一咬一疼,心里一甜,外面的喧嚣也觉得没那么厌烦了。
程涛起来打开门招呼了一声,说自己先得洗洗,当爹的也瞅着眼色护驾:忙到凌晨了都,睡了没一会儿……
程涛拿了干净衣服去洗漱间,坐在厅里的人屁股赶紧抬了抬,大佛发了话,别说洗个澡,再等个把时辰也等得。谁让有求于人呢?于是,原本热闹喜庆的气氛更加地吉祥和气,唯恐哪个词迸错了程涛就凭空消失了一样。
等程涛收拾完了出来,自家客厅里已经摆出了高脚大桌和一溜的高脚椅子。有人在往上摆着红漆的筷子,有人看他出来,忙去拆自己带来的酒盒。
程涛笑了笑,先去找了自己的杯子倒了水喝了几口,然后抓了一把糖弯身给了跟着大人来的一个孩子。那孩子嘴里已经吃着,两腮都鼓起来,看见程涛的手,也不管大人喝斥,小粗指头迅捷地把糖全扒了过去。小布兜装不下,就用两只小手死死攥着,眼睛骨碌翻着,害怕有人过来抢。
程涛忍着笑,拿起涮好的茶杯倒了半杯水推给孩子,怕烫着他,嘱咐大人看着点。
凉菜热菜很快摆满了大桌子,等父母从厨房里露了头,程涛觉得厅里瞬间被人头挤满了。都会隐身术和七十二变么?程涛暗叹,嘴上却细声温语,面带笑容。
大部分人,程涛都不熟悉。有的仅只是见过一两面。他都诧异自己何德何能,竟能惹来这么多人如此隆重地搞在这个日子里来见他。
落座时又很是谦让一番,程涛挨在自己亲爹下位坐下,有几位女眷怎么拉都不肯上桌。程涛妈不得不又另开一桌放在一边,过去陪着。
大高桌就显得严肃又庄重。程涛不想喝酒,他的胃里是空的,两餐饭挤一顿,最想喝碗热乎粥,结果没等他想完,有人已经一马当先地擎起酒杯干了个底朝天。
先吃点菜,热乎热乎,不忙喝。亲爹夹了几筷子菜搁儿子碗里。程涛低下头吃,吃两口就觉得自己是熊猫。他只得咽下菜根,往自己杯里倒了点葡萄酒。
男人,不喝点辣的怎么行呢?总有些事儿需要个挑头。这个挑头的是程涛妈那边七杆子打不着的亲戚。
亲爹在桌底下碰了碰儿子的鞋边,程涛不为所动,捂着酒杯,瞅着那伸过来的酒瓶说,最近身体太累,吃饭也不及时,这胃有点撑不住。各位哥叔就原谅一下小辈。好日子多得是,以后有机会再喝。
对对对,有人出来和稀泥。可被人眼风一扫,又没了声音。
程涛小呷了一口葡萄酒,眉头皱得紧紧的,真心难喝,他转了转瓶身看了看,没说话。
亲爹撑着场子,高谈阔论。不一会,亲妈过来,挨个数落了一番,人才变得消停一点。女桌喝得全是可乐果汁,吃得也快,不一会散了收拾完,男桌还未到中场。
程涛的头隐隐疼起来,觉得过年真是遭罪。这酒文化也着实让他受不了。人家敬你你不喝,就是瞧不起。喝了自己身体又受不住。左右为难,菜没吃几口,已经得罪了不少人。
准备借尿遁去寻点软软的稀烂的东西喝,坐程涛对面的人拉出让大家哄堂大笑的手机,他的铃声很特别,是这样响的:死了都要爱……高音拔得即将窒息,来来回回几次,大部分人的注意力都去调侃此人去了,程涛借机离座去找亲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