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雅一愕抬头,“你不带吟风去,谁来为你梳头?”
君宜粲然一笑,“他手艺这么差,我让他留着同弯弯多学学。”
“那到时候你自己梳么?”
“我会带着紫陌去。”
“紫陌……”云雅垂下了睫,唇角也跟着垂下来,“有她去,我也放心了。”
“我看没有。”君宜搂紧了她,脸上依然笑微微的,“正月里吃什么都好,千万别吃醋,会酸一整年的。”
云雅被他看破心事,嘟囔着说:“谁吃醋了?我才没有。”
“真的没有?”
云雅不吱声。
君宜唇角弯弯,“是不要吃什么醋,不然等我回来吃你的时候,不就是酸的了?”
云雅脸上如烧,偷看一眼那晶莹的眸,瞬即又低下头去,“什么酸不酸的,我看你最酸!”
“真的?你试过了?”
云雅嫣然,“哪还用试?闻一闻就是酸的,酸不可闻。”
君宜亦笑,在她耳边低低道:“你最爱吃醋鱼,以后也不用再动手烧了,直接吃就是。”
只略躺了躺,云雅就不得不送走了不正经的君宜。虽然这次他只带了几个人去,可不知为什么,王府似乎为之空落不少,连带着她的心也是空的。不论是查点库房还是审看账本,都有些意兴阑珊,只有在去给顺太贵妃请安时,才勉强装出点笑容,不令人觉出异样。
顺太贵妃也顾不上感觉云雅的心事。她先将华锦苑中里里外外的织物都换成了她所钟爱的织金锦,再将一应器皿小物都换成了云色山水纹,墙上是几幅语娆从前送上的花鸟图,身上是语娆为她选定的蟹壳青色兰纹锦衣,到她开始在屋内会见宾客时,所夸耀的也只有语娆,仿佛她才是她的儿媳,王府的主人,为她整理布置了整个居所。“看看这画,一挂上就显了生气,比这几盆水仙更像真的呢。”语娆红了脸,垂首听人的附和赞美。顺太贵妃望着她,满目怜惜,“只可惜君宜没福分,不然……”她瞥了眼低头枯坐的云雅,眸色沉了几分,“以后多来陪陪哀家,就当这里是你自己的家。”
语娆偷眼看了看云雅,其余贵妇的眸光也都落定在她脸上。云雅奉出适巧的笑容,声音柔和,“我事忙,不能时常陪伴母妃左右,若唐姑娘肯常常来往,真是再好不过的了。”众人对视一眼,脸色各异。顺太贵妃拍了拍语娆的手,“你上回不是要君宜教你学骑马么?等他回来,哀家让他再多教教你,等你学的熟了,再让他带你同去狩猎。等明年这个时候,你说不定就能同他们去一争长短了。”
语娆轻轻应了一声,“臣女并不指望能猎到什么,只要能去为父兄……还有王爷助助威,就已心满意足了。”顺太贵妃颔首,大是赞同。一时又拿出她这次新送来的手笼,大加赞赏。云雅听得直想打哈欠,好不容易忍住了,熬到她们散了才送几个贵妇出门。语娆是最后上车的,见身边无人方才期期艾艾道:“王妃,上回我二哥……”云雅摇头,“唐姑娘不必说了,这不关你的事。”语娆咬了咬唇,“爹责备过他了,相信他以后再也不敢了。”云雅不置可否。语娆看马车驶近,犹豫片刻又道:“这次狩猎我二哥也去,到时有皇上和爹主持,兴许王爷同二哥就能化干戈为玉帛,到时候……”
到时候什么?到时候她就能顺利嫁入王府?云雅有些厌烦。从前她在意眼前女子会代替自己的王妃之位,而眼下,她在意的是眼前人一样愿意向君宜奉献身心,而且百折不挠……笑容疏淡,眸中也透着一点凉意,“到时候再说吧,天还冷,唐姑娘快请上车吧。”语娆看出她的疏离,郁郁上了车,点一点头,轻轻道了声,“再会,王妃。”
云雅向她点了点头,却没有道那声“再会”,她不想看见她的,她无法欺骗自己。慢步回到自己的房内,窦弯儿已在等着她,“王妃,都打探清楚了。那十个宫人中有三个出自青华宫玉妃那里;有三个是出自祤珅宫丽妃处;剩下那四个有两个是安老太贵妃那里的人,还有两个是从皇后那里过来的,看上去都聪明伶俐,而且……”
“而且什么?”
“而且那几个宫婢都样貌过人,像一把子水葱似的。”
云雅心头一动,淡淡笑了笑,“精挑细选出来的,自然非同一般。如今且混着,看看他们能弄出些什么把戏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