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宜带着云雅一直往下越过一个小坡,再穿过几棵参天巨树后,云雅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袖,“再走下去,只怕天也要黑了。”
“天黑怕什么?有我呢”
云雅嗔了他一眼,“你知道我不是指这个。”
“那你是指哪个?”
君宜那弯弯上斜的唇角让云雅忍不住伸手想扯,“都是做爹的人了,还是这么坏。”
君宜唇角更弯,伸手抱住她,“我怕变好了,你就不会喜欢我了。”
云雅脸上飞起霞色,扯他唇角的双手垂落在他肩头,“你放开我,我就还喜欢你。”
“为什么要放开你?这里又没人。”君宜反抱得她更紧,再冷的山风都别想吹散他们之间浓浓的情意,“就算有人,也只会识趣走开,不会来看我们的。”
云雅双颊霞色更浓,半天,贴着他的耳道:“把我拉到这里就为这个么?”君宜一笑,恋恋不舍地松开她一点,伸手一指斜下方道:“你看。”云雅顺着方向望去,苍天大树下映着一潭碧水,清澈透明的没有一点杂质。若是粗粗一看,几乎以为那里的树木是分两极而长,一头往上,一头往下。
“像是树也爱美,在照镜子。”云雅脱开君宜的怀抱,往下走到潭边观瞧。君宜跟着她的脚步,“你看着它,不就是你也在照镜子?爱美。”云雅望着水中倒影,忽然同时绽开笑颜,“不止我在照,你也是。”君宜会心,揽她入怀道:“是我们,看。”对着水中相依相偎的身影,云雅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深,“要是予儿和母妃也来照照就更好了。”
“以后还有的是机会。”君宜为她拈去发上的一片落叶,“到夏天我们再来,不止能照镜子,还能玩玩水,冰冰脚。”
“看情形你从前这么做过?”
君宜笑,在她耳边低低说了一句。
云雅吃吃笑道:“有你常来,难为这潭水还这么干净。”
“这是活水,你没看见那里有个泉眼么?再说,”君宜扬了扬眉,“你夫君我很脏么?”
“不是不是,你很干净,”云雅敛了笑意,认真对他道,“从里到外。”
君宜满意,在她唇上亲了亲,拉着她在潭边坐下,“那时父皇刚赐给我那只蟒纹荷包,我心里不甘又无处发泄,找到这里待了很久,自己看清自己,心也就跟着静了下来。”云雅偎在他怀里,“是啊,这里能让人安静,而且你看看,”她抬头,望向头顶的山峰,“哪里的风景也不一定是最美,最美的在我们这里呢。”君宜拥紧了她,无需开口,已从她眸中读懂了所有的心意,再看那面水镜,自己分明已拥有了最大的瑰宝,别无所求。
两人相携着重又登顶,看云萱手中那朵金灿灿的野菊花便是对视而笑。仲衡迎上来道:“燕姑娘正和我猜你们什么时候回来呢。吃食都在我们这里,你们也不怕饿。”云雅从窦弯儿递上的布包中拣了块饼分给君宜一半,笑微微道:“你不说真不饿,你一说就真有些饿了。”
君宜三两口吃完饼,挑了个眉毛酥让云雅先尝一口,自己这才吃剩下的,“我找了块好地方,回头指给你,你以后带着人去,就知道在那儿待多久也不会饿的。”他说着话,眸光已转向云萱。仲衡知道他所指,笑容一涩,“下回吧,燕姑娘说她脚上发疼,还是早些下山看看吧。”
君宜和云雅听说,自也没了游玩的心思,草草吃完几块干点,喝了几口水便依旧由君宜背着云萱下山。回到王府,又找了大夫,一切料理妥当后,云雅将那插着野菊的小小瓷瓶送到云萱房里,“弯弯说这瓶子配它最好,我看也是,你呢?”那小野菊攥在手里一下午本有些发恹,这时喝饱了水,花瓣舒展,重又焕发了生机。云萱看了眼那再次夺目的金黄,侧首移开了目光,“是很好,大姐姐若是喜欢,只管拿去好了。”
云雅笑吟吟将花瓶放在窗下的卓案上,映着落日余晖,这一瓶一花更染上了一层殊色,“这是人家的心意,我怎好要?”“不过是一朵花而已,”云萱神色淡淡,翻了翻手中书页,“姐姐言重了吧。”云雅眉心一动,回身缓缓坐到她的床边,“一花一叶也都是人的一份心意,除非你不喜欢。”云萱低下了头,抚着垂在胸前的一缕秀发只不出声。云雅轻柔道:“要真不喜欢,我和君宜此后便不再提,三公子是个聪明人,以后常来常往,两下里也不尴尬。”
云萱还是无声。云雅料不到她在这情事上面如此不干脆,顿一顿又道:“要是你没想好,等过两天他必是要来探望你的,到那时再说说话,或者再约着出去走走,好不好的也就分明了。”云萱换过另一边的长发,依旧无言地慢慢捋着。云雅皱了皱眉,“三公子是个难得的老实人,不说文武全才,也可算是德才兼备,而且他心地好,人品好,对你也是……”云萱乍然开口,“他什么都好,我就一定要喜欢他了么?”
云雅一愣,“并没有说你定要喜欢,只是觉着他和你相配而已。”
“那也是大姐姐你自个觉着,我可不觉着。”
云雅看着她鼓鼓的腮帮,翘起的下巴,恍然失笑,“不喜欢就不喜欢,同他说了就好了,不用瞪着我像瞪仇人似的吧?”
云萱也惊觉自己的言辞不妥,眨了眨眼后垂下长睫,“大姐姐,对不住,我近来心烦得很。”
云雅体谅她的小儿女心情,抚了抚她的发,“心烦什么?我们都不是迫你同他好,况且你和他相处时日尚短,一见倾心又不如细水长流,慢慢的看着再说吧。”
“大姐姐怎么这样说?你和姐夫不就是一见倾心,难道说不如细水长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