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整的这些日子里宣昶早出晚归,清商不知道他在忙些什么,问身边的侍女,她们就在一边偷着眼笑。
或许是她病得发晕,昏昏沉沉的听见了院落里传来嫁娶时才有的吹打声,她努力睁开眼,许久才发现满身红艳艳的喜娘站在她床前,见她醒了,忙道:“姑娘快别睡了,这喜轿都要上门了。”
她在熙熙攘攘贺喜的人堆里,看见了穿着喜服站在门边的宣昶。
不知道他从哪儿找来的这些人,像极了戏文里嫁娶时的三姑六婆,她们叽叽喳喳的塞在小小的寝室里,本来有些凄清的氛围被冲淡,真有了几分婚嫁时的热闹与喧嚣。
宣昶让这些人先出去,他蹲到床前,面上带着浅浅笑意,手心干燥牵住她的,仿佛在踌躇着怎么开口。
她素日待他虽不地道,但她可不想他成婚几日就成了鳏夫,委婉道着:“我曾在宗祠立誓……”
宣昶微皱着眉:“我知道,所以今日嫁娶的不是越王和昭公主,只有宣昶和赵清商。”
他很果断的把她从被子里揪了出来:“你不许不答应,这是你欠我的。”
啥,敢情你早就拿定主意了,那你摆出那副好商好量的样子做什么?
逗我玩吗?
她撑着精神起身梳洗打扮,喜娘梳她头发一梳到底,本该说两句吉祥话,不想发梳上掉下来不少头发,她从镜子里看见她惊慌失色的样子,宽慰道:“不打紧,你继续吧。”
喜娘磕磕绊绊的唱了祝词,背着她出门,外间无风无雨,那喜服也是加厚过的,可她还是觉着冷,仿佛骨头被冰镇着,一个劲的打哆嗦。
她沿着喜帕往下看,正看见宣昶的衣摆,他距她不过两步远,像是生怕她会一个不留神摔下来。
她不知民间嫁娶是个什么规矩,但总不该是夫君一路跟着娘子出门子的。
她想有天越王娶了越王妃,他该怎么跟新娘子解释他曾经娶过妻子,可惜那妻子是个短命鬼,早早丧了,没给他留下一儿半女不说,还给他留了一堆绿帽子。
更尴尬的是,在拜堂的过程中,她的视线渐渐模糊,不到一刻钟,连面前的路也看不见。
她靠着别人的扶持找到床铺,进了洞房以后,直到听见门被推开的声音,她才意识到,应该宣昶进来了。
他走了过来,只是声音不太大,她无法确定他的位置。
事已至此,她想在失语前跟他交代一下。
“宣昶。”
他没有回答她。
她甚至听不见他的呼吸声。
她像揣了只兔子,心口一个劲的乱跳,“待我死后,你帮我去趟护国寺,找觉慧大师,拿一枚药,救一个人,灭一盏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