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要准备昏礼,而邺城的王府实在是没有什么人手,所以当应珺和高长恭他们中途回兰陵的时候,卫嬷嬷和杜若杜衡几人也被带来了邺城。
卫嬷嬷的确十分能干。在她的安排下,哪怕高长恭和应珺的婚仪规制已经被削减到了一种可以称之为寒酸的地步,但卫嬷嬷也依旧安排得妥妥当当。
为了让昏礼可以更好地举行,应珺暂时被安排住在了河间王高孝琬的府邸之中。因为以前王妃崔氏与应珺的相处还算愉快,所以这次也按了之前的安排。不过让应珺赶到十分不理解的是,高孝琬最近似乎也经常喜欢来她面前转悠,甚至还经常有些欲言又止地看着她。
不过应珺一向心大。她没有在意那么多,只是安安稳稳地等着成婚。
这年初冬,黄道吉日——
在过了三书六礼之后,花轿从河间王府抬出,一路顺着邺城最繁华的街道走过,最终抬入了兰陵王府。
经过了这场昏礼,应珺终于真正成了兰陵王的王妃。
因为北魏元氏,应珺和高孝琬也算是有着亲戚关系,而她又假托成了高孝琬王妃崔氏的表妹,所以崔氏便一直陪着她。等到闹完洞房,高长恭出去迎接宾客,崔氏才终于离开了新房,让应珺一个人留下等待新郎回来。
可是只是距离崔氏离开没有多久的时候,高长恭就回来了。
掀了盖头,喝了合卺酒,两人并排坐着,等到丫鬟们都离开,应珺才整个人放松了下来。
“就这么累?”看着身旁终于成为了自己名正言顺的妻子的姑娘瞬间从端庄优雅松懈了下来,高长恭一时忍不住笑了出来,“你这样子,倒是让我觉得,成个婚似乎比打个仗还累了。”
“可不是嘛,”应珺原本还在紧张,可是一听到高长恭开口说话,而他的话语里还有着让她无法忽视的温柔,她便不由自主地靠过去,伸手环住了他的腰身,“王爷,成婚的确是比打仗要累呀。”
“我怎么不觉得?”高长恭也伸手搂住了她,“难道比起成婚,你更愿意打仗?”
“当然不是,”应珺笑嘻嘻地蹭了蹭他,“打仗太危险了,并且打仗是打不完的。成婚一生只有一次,我当然更喜欢成婚了。”
“不过,昏礼的时候,头上的这些钗环簪花,委实太重了些,”应珺想了想,才又说道,“比那些兜鍪面甲可是要重多了。”
高长恭将她从自己怀里扶了起来,顺势捏了把她红润的脸颊:“我就没见过谁家姑娘会觉得钗环簪花重的。”
“可是也没有谁家姑娘,会同自家的夫君一起戴着兜鍪和假面上战场的呀。”
听到了这句话,高长恭的心蓦地便化为了一汪春水。
“的确,”他的声音微微有些喑哑,“没有谁家的姑娘会同夫君一起上战场。”
“但那个时候,我还不是你的夫君呢。”
应珺脸红了。
就算她再热情大胆,也没那个脸说出自己早已在那个时候就对他芳心暗许的话语。
他的手摩挲着应珺绯红的脸颊,最终滑到了她的后颈。
他在那里摸索了一阵,似乎摸到了什么东西,便停了下来。他的动作又是一顿,应珺只觉得自己头上一松,随后,她的一头青丝便顺势垂了下来。
原来,高长恭抽走了她头上的固定发丝的那支发簪。
“虽说你在军营中时城市里扮作男子,然而你这头发却一点都不似男子的头发,”高长恭一边仔细地帮她将头上的发簪拆解下来,一边用手指梳理着她的长发,低声说道,“你的头发这样又细又软,真的从来没有被人发现过吗?”
“王爷这话说的,”应珺窃笑,“有王爷这样的大美人珠玉在侧,我这样的,又怎么会引起别人的注意呢?”
大美人?她还真敢说。
高长恭的瞳色似乎变得更黑了。
“王爷一定没有听过。彼时在军中,不知多少人羡慕嫉妒我能跟在王爷身边,为此他们暗地里不知道说了多少难听的话。不过嘛,也有另外一些人,他们说,虽然我不及王爷容貌美丽,但也只有我这般长相的,才配跟在王爷身边。”
高长恭不由失笑:“他们这样说你,你就不恼吗?”
“我为什么要恼?”应珺轻轻抬了抬下吧,“他们夸我长得好看,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可他们的意思,难道不是在说你容貌不及我吗?”
“可是,他们用我与王爷作比,这已经是在夸奖我的容貌了。而且王爷之前教过我,圣人有云,女为悦己者容——他们又不心悦于我,他们怎么看我的容貌,与我又有何干?”
听到应珺说出这么惊世骇俗的话来,高长恭整个人都愣了。他顿了顿,才叹了口气:“以后你少跟他们一起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