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史那俟斤乌没啜一面纵马飞奔一面高呼:&ldo;勇士们,前面五十里便是武功,大唐的小皇帝就出生在那里!我们到那里去喝酒放牧……&rdo;
在一片毫不节制的狂笑呼哨声中,大军飞速向前,如同一群气势汹汹的蝗虫。
大地的震颤突然加剧,一片震耳欲聋的喊杀声自东面传来……
一标以皮革为甲的轻骑兵从泾阳方向杀了过来,俟斤乌没啜只打了一下眼便判断出这支骑兵绝不少于五千人。
他狞笑一声,唐军羸弱,突厥骑兵彪悍,这已是天下皆知的不争事实,如今竟然有人以数千唐军袭击上万突厥铁骑,领军者若不是蠢蛋,便是十足的疯子。
他毫不在意地下令道:&ldo;大军继续前行,中军儿郎随我迎击敌军,让这些南方蛮子见识一下突厥勇士的刀锋!&rdo;
来袭唐军无论从马匹还是装具上都和突厥大军差得太远了,以防护力而言,突厥大军的铁甲可以承受敌军长矛类重兵器的近距离打击而不变形,而唐军的皮甲,却连箭簇都能轻易穿过。俟斤乌没啜估计,以五百人伤亡为代价全歼这股来袭的唐军,已经是损失上限了。
他没有注意到,这支唐军的武备虽简单,但冲击的速度却稍显快了一点,甚至比以速度见长的突厥骑兵都还要快上那么一线。
南方的马虽然不比草原上出产的塞外良驹,但是若是在负重上少上二三十斤,照样能够轻松跑赢。
冲在唐军阵线最头里的一个人,稍微显得有些滑稽,此人不仅没穿任何甲胄,上身干脆没穿任何衣物,他赤膊背着雕弓,手中挥舞着长槊,只顾纵马飞奔,仿佛练就了刀枪不如的护体神功!
俟斤乌没啜皱起了眉头,以这样的速度,在自己的中军集结列阵之前,这股唐军便要冲到面前了。他冷笑了一声,伸手摘下牛角弓,眼也不眨,唰唰唰便是连环三件,向那冲在前面的赤膊大汉射去。
让人瞠目结舌的事情发生了,那大汉也不躲避,身体只是随意地在马鞍子上晃了几晃,三只箭簇便全部落空,那大汉一人一马,避箭时奔驰速度竟连一丝一毫也未曾缓得。
俟斤乌没啜手心里顿时出了一层冷汗,自己已然是可汗军中数一数二的骑射高手,连珠三箭竟无一中的,对面唐将的勇悍从中可见一斑。
他再也不敢托大,一声长叫,传令兵呜噜噜吹响牛角,号令全军战备。
太迟了!
&ldo;儿郎们,一颗突厥人头一两黄金,皇上在长安准备了万两黄金等着我们去拿!杀‐‐!&rdo;那领头大汉一双怒目直勾勾盯视着俟斤乌没啜,灼灼的目光中透出一片血红,俟斤乌没啜一阵慌张,他本能地感觉到,那不是一个人类的眼睛,起码不是一个正常人类所应该有的眼睛!
草原上的狼虽然凶狠,却也没有这样一双眼睛。
那大汉不似人类,倒似从地狱中升起的恶魔,嗜血食人的恶魔……
俟斤乌没啜最初的判断并不算错,他所面对的虽说不是一个蠢蛋,却确实是一个十足的疯子……
几十名突厥骑兵终于列开了战阵,一排箭簇齐刷刷射了出去。
突厥骑兵的箭技着实了得,这几十支箭,竟然无一落空。
奔驰中的唐军骑兵纷纷中箭,倒撞下马来,尸身转眼之间便在后面骑兵飞扬的铁蹄下化作了肉泥……
喊杀声依旧!
俟斤乌没啜倒吸了一口凉气,他已经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多么可怕的错误,然而这个错误,他已经没有机会纠正了。
尉迟恭手中的铁槊只不过在身周随随便便转了个圈子,五六个拔刀向他杀来的突厥骑兵便坠下马去,其中一个没有死,腰椎却已经被扫断,发出了一阵令人心悸的惨叫声。
下一刻,挂着风雷之势的长槊毫不迟缓地向着那头戴银盔的突厥将军扫去。
俟斤乌没啜身体后仰,避过长槊,手中弯刀画一个弧形,闪电般向那赤膊大汉劈下。
一阵金铁交鸣声响起,俟斤乌没啜一声长叫,惊恐的目光不能致信地死死盯着手中那已然只剩半截的弯刀,浑未注意到胸前那一大片被生生割裂的铁甲和正在不断渗出的血渍。
尉迟恭冷然一笑,随手挥槊将仅剩半条命的俟斤乌没啜自马上扫得飞了出来,这才将泰阿宝剑还回鞘中。
堂堂万夫特勒,竟非这赤膊恶魔一合之将!
周围的空间仿佛静止了一般,无论敌我,都被尉迟恭百万军中斩上将首级的悍勇惊得呆了。
尉迟恭狞笑了一声,狂呼道:&ldo;儿郎们,我们不留俘虏‐‐!&rdo;
唐军一片沉寂,随后,是一片震撼天地的欢呼……
为了等候这支突厥骑兵大队,尉迟恭率部已然在此地冒着酷暑整整埋伏了六个时辰。他追随刘武周多年,熟知突厥人的行军规律和盔甲服饰,也只有他,方能在这万人的骑兵大队中凭借银盔和四色羽饰辨认出突厥大军的万夫统军,一击而杀之。
甫一接战,主将即被斩杀,这一战自此再无悬念。
尉迟恭统帅的五千唐军,就像一柄重重的大铁锤,狠狠砸在了突厥大军的腰上,整支队伍立时自此中分断裂,各级将官此时尚且不知主将被杀,兀自整顿队列准备迎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