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算了,痛便痛吧,恰好也省心些。
这一磕磕得她眼冒金星,江释月凭借着惊人的毅力,硬是让自己保持了几分清醒。迷迷糊糊之间她似乎摔到了斜坡下的一块空地上,又过了一会儿,一只手碰了碰她的鼻息,随后有个人温柔地把她抱了起来。
她嗅到了一股有些熟悉的、在大雨当中也没有被冲去的墨香气。
你果然来了。
☆、倾心
她迷迷糊糊地昏了好一会儿,才彻底找回了自己的意识,睁开了眼睛。
还是上辈子那个山洞,洞外大雨磅礴,她面前生了一堆火,几乎已经烤干了她身上湿漉漉的衣裙。南郁是翩翩君子,为了不唐突,只是把自己的外袍盖在了她身上,而他自己则坐在离她不近的地方,正在闭目小憩。
江释月有些怔然地盯着南郁,他闭着眼睛,双手紧紧地抓着自己的衣袖,眉目颤抖,似乎是有些冷。因着把外袍脱给了她,他身上只有一件单薄的中衣,没有烤火,还是湿的。
前尘旧事恍如一场大梦,在这个时刻,她竟然有些恍惚。如果没有从前,单凭眼前这一幕,她可能还是会喜欢上南郁,可能要很久之后才知道,他这个人,原是对谁都一样好的。
只有她可笑,没被人爱过,白白地付出真心,结果丢掉了自己所有的东西。
江释月眼中一冷,随后咳嗽了一声,恰到好处地惊醒了浅眠的南郁,她声音沙哑:&ldo;南公子……&rdo;
&ldo;江姑娘,你醒了?&rdo;南郁也咳嗽了一声,尽力掩饰着自己话语中的颤抖,急急解释道,&ldo;你放心,我救你的时候都是隔了外袍的,并未与你有接触。&rdo;
&ldo;多谢南公子,&rdo;江释月低低地说道,&ldo;只是你怎么也摔了下来?可有受伤?&rdo;
&ldo;山道人太多,我一时不慎,&rdo;南郁愣了一愣,答道,&ldo;我并未受什么伤,在坡下寻找避雨之处时发现了江姑娘,江姑娘的伤倒是挺重的,坐着别动便好。&rdo;
&ldo;这么大的雨,恐怕要等雨停了,才会有人下来,&rdo;江释月的目光移向洞口,&ldo;不知这雨何时会停呢?&rdo;
南郁也静静地看着洞外不说话,其实他一向是不怎么爱说话的人。
江释月转过头来,苍白的面上露出一个笑来:&ldo;说起来真的要谢南公子,先是上次护国公夫人园子里出手相助,又是这次,若非你在此,我恐怕凶多吉少……&rdo;
&ldo;言重了!&rdo;南郁打断她道,&ldo;我本也摔下了山坡,举手之劳罢了,姑娘不必如此谢我。况且上次姑娘捡到亡母玉佩一事,我还没谢过姑娘。&rdo;
江释月含羞一低首:&ldo;我也是举手之劳罢了,三番两次遇见南公子,想来我与公子有缘分。&rdo;
她这么一说,南郁反而怔了一怔,随后也露出一个不常见的微笑:&ldo;江姑娘说得是。&rdo;
他绞尽脑汁,奈何从小没怎么和女孩子交流过,也不知该跟江释月说些什么。反倒是洞外的雨越下越大了,江释月淡淡地看着雨幕,突然开了口:&ldo;说起亡母……当年我母亲去的时候,也下了这样大的雨。&rdo;
南郁忙道:&ldo;江姑娘是触景伤情?&rdo;
&ldo;伤情不至于,只是觉得齿冷,&rdo;江释月瞥了他一眼,估量着说道,&ldo;人走茶凉,我母亲不得父亲宠爱,去了这么多年也不过得了府里一块冰冷的牌位。除了我这个女儿能去偷偷摸摸地为她烧一炷香之外,偌大一个府中,根本没有人记得她。&rdo;
她与南郁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当然知道蛇打七寸的道理。南郁前生唯一一点温情全都给了他去得极早的母亲,他也是庶子出身,母亲也不得南国公宠爱,苦苦等着丈夫来看自己一眼,就那么病死在了后院。
她知道南郁表面看起来温文尔雅,实则对他母亲去世这件事耿耿于怀,南国公后来那些年对他的好,全都敌不过他对于生母去世的恨意。也正因如此,他才毫不留情地逼死了自己的父亲和弟弟,官拜丞相之后更是为自己母亲求了一个诰命,来作为他这么多年执念的慰藉。
江释月知道,聊起这种事来的时候,最能勾动南郁内心藏得很深的、隐秘的情感。
果不其然,听完她这话后,南郁眸中一沉,连带着声调都低了几分:&ldo;江姑娘的母亲,也去得这么早么?我的母亲去得也早,我甚至都不记得她长什么样子了。&rdo;
江释月睁大了眼,让自己的语调带了些恰到好处的惊诧:&ldo;原来南公子也是伤心人……是我不好,勾起你伤心事了。&rdo;
南郁浅笑着摇了摇头,只听江释月继续说道:&ldo;但你的母亲若能看到你如今这副样子,一定会为你开心的,南公子一表人才,将来也一定是朝中栋梁之才。&rdo;
南郁抬起眼去看面前的少女,她头发还没干,珠钗想必在摔下山坡的过程中被甩掉了,此刻披了一头如缎子般的长发。明明是大气雍容的长相,嘴边却缀了两颗小梨涡,更添了几分俏皮。
况且她说的每一句话,都几乎戳到了他的心窝处,舒心又熟悉,仿佛她已经认识了他许多年一般。
南郁心头一热,说道:&ldo;多谢……多谢江姑娘,已经许多年不曾有人与我聊起过我母亲了。&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