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释月心不在焉,并未放在心上,只笑道:&ldo;承蒙母亲的好样貌,信京我的旧识倒有许多。&rdo;
&ldo;是个好孩子,瞧着一表人才,&rdo;许瀛叹了一句,见江释月不反感,倒也松了口气,&ldo;夫人带着月儿去前厅见见吧。是国公府的孩子呢,夫人可还记得南国公,当年……&rdo;
南国公府。
江释月突然打了个激灵,有些失态地震惊道:&ldo;南国公府?&rdo;
南秋体弱多病,应该是从未考虑过入仕的,那么便只有可能是……
可是他当年连赐婚都那样不情不愿,怎么可能会想要娶她。
江释月跟着顾沁之去前厅见他,心里震惊不已。南郁背对着她站在前厅,他是一个人来的,身量挺拔,铮铮傲骨,月白色的长袍,依稀还是旧年的样子。
听得有人声,他便转过了身,不卑不亢地行了一礼:&ldo;见过王爷王妃和……小姐。&rdo;
&ldo;后生不必多礼。&rdo;顾沁之打量了他几遍,倒是满意得很,口中热络道,&ldo;今日春试刚刚放榜,怎么这么着急?&rdo;
南郁温和地看了江释月一眼,笑着垂下了眉去,一字一句地说:&ldo;我自春考之前就一直期待着这一天,迫不及待地来,是因为,我真的一天都等不下去了。&rdo;
江释月死死地盯着他的睫毛,他垂着眼睛,睫毛在微微颤抖,这个动作她再熟悉不过,证明他很心慌‐‐可他在慌什么?
顾沁之见她出神,以为是她害羞,便也打圆场道:&ldo;南小公子,曾经和月儿是旧识吗?&rdo;
&ldo;是,&rdo;他答道,&ldo;是很熟悉的旧识。&rdo;
不知为何,他刻意把&ldo;熟悉&rdo;咬重了几分,仿佛在暗示些什么。江释月退了一步,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带着些冰冷的防备:&ldo;我自认为,和南公子并不熟。&rdo;
江释月其实一向不是冷性子,在回到自己家里这几日,更是待人亲切温和,二人从未听过她这样的声音。
南郁却没有难堪,连表情都没有动一动,他抬起头来,眉眼弯弯地笑道:&ldo;那也没关系。&rdo;
这样的南郁,她几乎从没有见过。在她的印象当中,南郁自少年时便是个冷性子,冷心,冷情,一身都是刺,从前是冷漠防备,进入官场后是精明守礼。即便是对她,即便在新婚之夜,他都很少会笑。
他似乎有些不一样了。
上次见面已经是半年之前,她破釜沉舟地划破了自己的胳膊,从尚家的窗户跳了出去,隔绝了一切和他的可能。当时南郁还是曾经她熟悉的样子,年少青涩,彬彬有礼,在那样的情形之下也冷静得可怕,可如今,就连笑,都带了几分试探。
像一个赌徒。
他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江释月被这个念头烫得一惊,她抬起头来,重新打量了南郁一遍。南郁也不躲闪她的目光,任由她看,直到她开口,几乎要咬破自己的舌头:&ldo;父亲,母亲,我有话对南公子单独说。&rdo;
☆、前缘
在上辈子死前的很多年里,江释月会在某些不确定的瞬间回想起从前的生活。她在江府里的日子过得不如意,本以为嫁给南郁会是解脱,可她忽视了自己原生的卑微给南郁的影响,让他挨了不少嘲笑。
金榜题名,国公府之子,仕途通顺,前程美好,却娶了一个没有任何助益的小庶女。
她也为自己什么都给不了他自卑不已,想尽办法让自己变得好些,上台面些,对他有用些。她学着其他的官家小姐,帮他打点仕途,为他铺路,甚至什么都不顾地救他生天。
结果输得一无所有。
江释月有些嘲讽地想,人果真不会在同一个人身上跌倒两次。如今看着南郁,她只觉得岁月已经在他们之间留下了太多的东西,也磨灭了太多东西,少女时那一腔纯洁的爱怜,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现在更是连恨都懒得有了。
她看着那个记忆中的少年在她面前坐下,一双尚还纯洁的眸子深深地盯着她,似乎带着某些不可言明的情愫。江释月皱了皱眉,转身去看窗外的日光:&ldo;南公子,我以为我们已经没什么可说的了。&rdo;
&ldo;这些日子,我经常做梦。&rdo;南郁却根本不在乎她说了些什么,他坐在她身后,怔然开口,声音沙哑,似乎带了些迷惑,&ldo;曾经我不明白,为什么……当初你我初识,你分明对我有几分感情,可后来你却对我避如蛇蝎。做了这些梦之后,我似乎明白了什么……阿月,你相信有前世今生吗?&rdo;
江释月像被蜇了一般,猛然回过头去,声音有些颤抖:&ldo;你……我,我若是不信呢?&rdo;
&ldo;那我便给你讲个故事,&rdo;于是南郁笑得更开心,白净的面容上笑容十分动人,却又带着些别样的意味,&ldo;我曾经爱过一个人,她身份低微,过得很艰难。我喜欢她,我想救她,我还没来得及做些什么,她便自己想了办法,把自己送到了我身边。&rdo;
&ldo;然后呢……&rdo;江释月觉得自己唇齿之间冷极了,几乎在细密地颤抖,&ldo;然后‐‐&rdo;
&ldo;我很高兴,&rdo;南郁答道,他的声音如在梦里,又轻又憧憬,&ldo;虽然她不一定喜爱我,但人在身边,也是好的。&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