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云波从不敷衍他,说:“有两个角色还没定下演员,但也还好,估计下周试戏能定下傅泽明,他是目前人选里条件最好的了。”
祝夏:“……”这已经是今天不知道第几次听到这个名字,郑艺博为了那套百货大楼是不是给他下了诅咒。
注意到外甥诡异的沉默,卢云波抬眼问:“怎么了?”
祝夏走进厨房把碗碟放进洗碗柜,说:“舅舅,你们下周星期几试戏?”
“星期六。”
“能不能带我去看看?”
卢云波一脸诧异,还是点头应允:“行,你想看什么?”
祝夏不好意思讲自己跟郑艺博打了个智障的赌,就说:“想看傅泽明,他挺火的。”
卢云波有点意外,他这个外甥并不追星。
祝夏也觉得这理由站不住脚,又憋了一句:“其实……我之前跟一个女同学表白,她说她喜欢傅泽明那样的。”
卢云波笑起来,眼角延伸出细碎的纹路,即便岁月再厚待他,他也已经快走完人生的一半,少年人的这种烦恼,在他看来遥远而有趣。
周六是个艳阳天,卢云波一早就要去导演的工作室,而傅泽明是下午试戏,卢云波问祝夏是现在和他去还是下午再去,祝夏昨天在网上买了拼插玩具,估计今天上午到货,就说下午再去。等祝夏收完快递、吃了午饭,刘默已经到家门口接他。
卢云波参演的那部电影叫《请神》,会出演一半是看中本子,一半是给朋友捧场,他的那位导演朋友叫方戎,工作室是在东四环的一个小区租了一层底商。祝夏家到那个小区平时车程半小时,今天有点堵车,开过去花了四十分钟,刘默停好车后给卢云波打了个电话,就领着祝夏往工作室走。
方戎的工作室门脸不大,也没个标志招牌,素净的玻璃门掩映在花木之后,祝夏要是事先不知道,得以为里面是个咖啡厅。
门里面也看不出什么特别,装修非常简单,前台的姑娘抬眼见是刘默带人来,只笑了一下就由他们往里走。两人经过办公区,绕过拐角是一条走廊,走廊右手边有一扇门开着,卢云波站在门外,身边还有几个人,大家正气氛友好地交谈。祝夏一眼就注意到一个背对着他的青年,那人个子挺高,头发剪得偏短,仪态近乎标准,身姿挺拔而利落,只一眼祝夏就能断定,那是傅泽明。
有人注意到他们,见卢云波的助理身后跟了个少年,便问:“卢老师,那是你们公司的新人?来试哪个角色?”
祝夏的脚步顿住,傅泽明回头望了过来。
这是五月二十号的下午两点,日光穿过玻璃铺满了长廊,傅泽明半边脸笼在光里,分明的五官在另外半边脸上投下深深浅浅的阴影,他不说话时就像一尊被臆想造出的神像。
神像眨了下眼便活过来,漠不关心地转开视线。
卢云波笑着说:“不是新人,我外甥,过来玩的。”
祝夏忽觉窘迫,他不自觉摸了一下自己落在颈后的稍长头发。这怎么赢?他忿忿地想,还真有人长得跟艺术品一样。
第三章
如果把艺人都比作艺术品,艺术品也分很多种。有的是潘家园地摊上一摆几十上百件的仿制品,看着挺像回事,谁都明白是假货;有的是陈列在博物馆里经过几百上千年岁月的珍品,大家都知道了不起,但只有真正了解的人才喜欢;还有一种,先天已是宝石美玉,再适逢其会经巧匠镶嵌,是个人就会想瞧瞧,瞧过就明白很值钱。
傅泽明就是那种一看就非常值钱的艺术品。
卢云波和傅泽明今天都是来办正事,很快进房间里去试戏。因为卢云波刚刚说祝夏是来玩的,刘默就带祝夏在工作室里随便逛了逛。工作室就那么大点地方,就是数着地板一格格地走,二十分钟也逛完了,傅泽明已经试完戏走人,祝夏想和卢云波一起吃晚饭,刘默就带他去休息室等。
刘默今年二十八,跟着卢云波有六个年头,六年间卢云波极其让他省心,而他省下的心又都花在了祝夏身上,现在看祝夏就像看自家不成器的弟弟。两人在凑一块拿出手机开始吃鸡,不过游戏技术都贼烂,谁也带不了谁,只能好兄弟一起死。
休息室里“砰砰砰”全是外放的开枪音效,刘默捡了个八倍镜,问:“要不要八倍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