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嘉仪见祝夏脖子上挂着那副黑色的隔音耳机,手指绕着耳机线在玩,问他:“耳机试过了?觉得效果怎么样?”
祝夏松开耳机线,服气地说:“简直黑科技,戴上我就聋了。”
“那就好,你打算平时什么时间戴这副耳机?”
祝夏还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一时答不出来。
“这样行不行?从明天开始,上课和睡觉的时候不用戴,其它时间戴着。”文嘉仪自然而然就替祝夏做了决定。
祝夏觉得这样也行,点头说没问题。
文嘉仪满意地结束这个话题,开始细细叮嘱一些零碎小事:“我一会儿要出门,四天后回来,除了上锁的房间你们可以随意走动,房子里的东西也随意取用,就当是自己家;但王莱你离酒柜远点,每瓶酒我都检查过了;饭吃不惯可以自己做,但为了减重祝夏必须按菜单吃;你们还有什么问题?如果没有,我就准备出门了。”
王莱跟文嘉仪合作过,已经习惯她这种每一个细节都想控制的风格,只在旁边无聊地打了个哈欠,傅泽明对这些事无所谓,林韵虽然略觉不适应,但也没说什么。
祝夏听到文嘉仪要走四天,忙道:“我有事儿问您。”
文嘉仪喝完最后一口茶,问:“什么事?”
“我看完剧本想了好久,还是不确定,‘周雪生’到底暗恋谁?”祝夏一脸疑惑。
文嘉仪看向祝夏,笑容变得微妙:“这部分是你的自由,为什么要问我?”
在座的人没有笨蛋,都听懂了文嘉仪的言外之意。文嘉仪以往的电影,总是感情线突出明晰,剧情线摸棱两可,但《吹玻璃》从剧本看,剧情主线一直很清晰,反而是感情线上诸多留白、暧昧不明。这种不明需要两重填补,第一重是演员对剧本的理解,第二重是观众对演员表演的理解。
文嘉仪继续说:“剧本里没有写,我也不是‘周雪生’,你是,只要能合理地演绎,你希望‘周雪生’爱谁,他就爱谁。”说完这句话,她向会客室里所有人再次道别,就出门了。
“周雪生”喜欢谁这个问题被暂时搁置,祝夏觉得自己现在也不是“周雪生”。在剧本里,关于“周雪生”的描写几乎全是侧写,他的台词很少,也没有心理活动,祝夏目前看他,觉得他就是一个灰白色的影子、一团不成形的雾气,不管再怎么用力去看,也没办法看到影子和雾的想法与情绪。
吃过晚饭,祝夏就带着剧本去傅泽明房间找他说话。要是搁前两天,傅泽明简直烦他得不行,别说聊天,连看都不想看见他,但昨天傅泽明想通了一些事情,祝夏就算今晚睡这儿他都不会说什么。祝夏也不拿自己当外人,仗着刚洗了澡换了干净衣服,在傅泽明床上盘腿坐着,倒是傅泽明侧身坐在床边,简直说不好这到底是谁的房间。
“你说‘周雪生’这种人会暗恋谁?”祝夏越看剧本越迷茫。
傅泽明反问:“你先说‘周雪生’是哪种人?”
祝夏苦着脸往床上一倒:“我就是不知道他是哪种人,‘沈越’、‘沈真’、‘吴小曦’的性格剧本里明明都写得清清楚楚,就‘周雪生’跟个雪堆的、泥捏的一样,完全看不出他自己想干啥。”
这一点傅泽明同意,周雪生的描写的确很薄,从“沈越”、“沈真”回家乡起‘周雪生’出场,但出场后一直被动地陪沈家姐弟寻找与“吴小曦”有关的回忆,他唯一出于个人意志做的事情,就是对着玻璃瓶说出一个又一个秘密。
房间里陷入沉默,两个人忽然同时开口:“顺从。”说完都是一愣望向对方,目光相触时,有莫名的氛围蔓延开来。祝夏第无数次意识到,傅泽明真的特别好看。
“……考虑看看顺从的原因。”傅泽明先开口,奇怪的氛围被打破。
祝夏回神,开了个干巴巴的玩笑:“无理由的顺从不就成机器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