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的时候,苏南两国攻占疆土划定边界就好比是两个人吃一只梨。一人在半面上咬一口,另一人在另一半面上咬另一口,咬来咬去咬到最后,整只梨子终于避无可避地只剩下最后一口。苏启这回来南朝,大概就是为了商讨未来两国边界问题。提早商量好,就可以避免到时候兵戎相见伤了和气。不过岐国未灭,两国就已开始划分边界。这就像是国君尚未驾崩,篡位的人就已披着龙袍耀武扬威站在了他面前。也不知道岐国国君知道后会不会气得暴跳如雷。我觉得苏启如今要做的这件事说得官方一点叫做商讨,说得俗气一点就叫讨价还价。一小块芙蓉玉露糕,本来不成文的规矩是一人一半,然而这个人说我这边芝麻多你那边芝麻少,一人一半不公平;而那个人说我这边坏了一个角你那边完好无损,一人一半也不公平。于是谁都不肯一人一半。总归政治有的时候也是做生意。虽然这生意明摆着只是两人在捡白食的时候各自捡得多一点还是少一点而已。也不晓得是阿寂乌鸦嘴还是最近被秦敛得着实不轻,当天傍晚的时候我果然开始咳嗽。最初只是轻微的咳嗽,再后来就演变成了大声的咳嗽,等到秦敛回到东宫的时候,我已经咳嗽得上气不接下气。其实这已经比在苏国的时候要好太多。当时几乎咳嗽得晕过去。然而秦敛大概不曾料到过咳嗽还可以达到喘不过气的境界,迈进门槛看到我的那一刻身体甚至晃了一下,然后流星大步地走过来坐在c黄边,接过婢女手中的水,声音严厉:&ldo;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不宣御医?&rdo;我揪住他的袖子,呼吸勉强平复了几分,道:&ldo;不用宣御医,估计是旧病复发,明天就好了。反正宣了他们也没有辙的。&rdo;&ldo;什么乱七八糟的。&rdo;秦敛蹙起眉,一边挥手吩咐婢女遵命行事,一边不改严厉神色地道,&ldo;不宣怎么能行。&rdo;我死死抓住他的衣角,又咳嗽了几声,在他不停歇的拍背之下慢慢转好,趁着呼吸顺畅的间隙道:&ldo;御医们都很讨厌的,比你还要讨厌……&rdo;秦敛居高临下地俯视我,浑身都散发着凉飕飕的气息,包括话语:&ldo;哦?不宣太医就吃一个月的胡萝卜。&rdo;我怒道:&ldo;我又不是兔子!我为什么要吃胡萝卜!&rdo;秦敛一边把我的头发抚到耳后一边慢悠悠道:&ldo;那你究竟叫不叫御医诊治?&rdo;&ldo;……&rdo;我弱声道,&ldo;我干嘛一定要听你的……&rdo;秦敛漫不经心道:&ldo;既嫁从夫,苏国好像也不是没有这规矩罢。&rdo;&ldo;……&rdo;、看来国家有别,太医与太医也是不同的。又或许是因为南朝的太医只是单纯地认为我是偶感风寒导致咳嗽,所以尽管来东宫的脚步匆匆忙忙,面皮上却还是很镇定从容的。在苏国的时候就不会这样。每一回踏进我寝宫的太医无一例外不是愁着眉苦着脸的,就好像病重的不是我而是他们一样。他的脸色一苦,就代表我的味蕾即将跟着苦,我跟着苦,父皇就会跟着苦,而父皇跟着苦,太医们的脸色就更苦,如此年复一年的恶性循环,我没给太医扎巫蛊娃娃父皇没给太医治罪而太医也没给我在药中喂毒,真不可不称得上是一个奇迹。秦敛一直握住我的手腕,一直到太医到了c黄前他才松开,道:&ldo;太子妃突然咳嗽不止,周太医给她诊治一下罢。&rdo;我试图把手缩回被子里,结果被秦敛眼疾手快地又重新一把抓住,不动声色地问道:&ldo;想干什么?&rdo;我小声道:&ldo;能不能不诊治……&rdo;秦敛皮笑ròu不笑:&ldo;你觉得呢?&rdo;我试图扭过身子面朝c黄内,结果在秦敛那双几乎可以观天象洞未来的眼睛底下没能成功。我作最后一丝侥幸挣扎,弱声道:&ldo;反正我从小都是这样的,再诊治也是一样的……&rdo;秦敛瞥我一眼,慢吞吞道:&ldo;你是在怀疑周太医的医术么?&rdo;&ldo;……&rdo;我决定对他不予理会,转头问太医,&ldo;南朝有没有玉陀花?&rdo;这位周太医看我一眼,躬身道:&ldo;回太子妃,玉陀花是止咳良药,虽然不是稀罕之物,但它适合在寒冷干燥的天气生长,南朝气候潮湿又温暖,玉陀花恐怕是难以生存的。但是治疗咳嗽的药物有很多,也许可以找些药材代替玉陀花也说不定,太子妃不如先容微臣切一切脉。&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