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所以,你一直都活着,还成了冥绝宫的宫主,是吗?&rdo;过了许久,傅白芷的情绪似乎平稳了些,见她把手从自己脸上挪开,花夜语痴痴的看她许久,点了点头,却没想到会引来对方的轻笑。&ldo;有意思,真是有意思。花夜语,你很厉害,我没想到你会变成这样。&rdo;傅白芷缓缓起身,却因为身体的虚弱有些踉跄,花夜语见她要摔倒,急忙过去扶她,却被后者用力推了开来。
&ldo;别碰我!&rdo;如果没记错,这是花夜语第一次看到傅白芷如此愤怒的样子,身体被推开的疼她顾不得,而她眼中就只有傅白芷此刻冷漠而疏远的背影。这样的情况让花夜语难过得不行,哪怕她早就知道若有一天身份揭穿,她面临的必然是这些,却还是觉得心口发疼。
这一切怪不得别人,要怪,就只能怪她自己不够坚定。早就决定此生要隐瞒自己的身份,即便再想亲近傅白芷,也不能任意妄为。可是,她真的太想她了,六年的煎熬,六年的等待,好不容易才能见到这人,究竟要多狠的心,才能做到对她视若无睹?
花夜语从不认为自己是个坚强的人,她对傅白芷的感情也容不得她坚强。她就像一只时刻防备,将利刺对外的刺猬,唯有在遇到傅白芷之际,她才能获得一丝喘息和休息的机会。也正是因为这份软弱和贪婪,她才会把事情弄到这个地步。
&ldo;阿芷,对不起,对不起…&rdo;花夜语捂着心口,低声说道。她不奢望傅白芷能够原谅她,因为说再多的对不起也是于事无补。&ldo;对不起?你觉得你说对不起就好了?花夜语,我告诉你,不要把别人当做傻子一样耍!你知不知道在你六年前离开之后我想了你多久?我清楚你还在怪我六年前没有帮你,甚至把你丢下,害你遭遇苦难,现在你所做的一切,不就是对我的报复吗?&rdo;
&ldo;你离开六年,成了冥绝宫的宫主,然后故意用另一个身份来到我身边。怎么样?看着我拿着你给我的玉佩发呆你很得意吧?看着我为你愧疚难过,你很高兴是不是!&rdo;傅白芷从未如此声嘶力竭的嘶吼过,但在这个时候,她不愿再继续伪装下去,什么温柔,什么苍穹门的掌门,根本就是一文不值的废土!从头到尾,她一直都被这个叫做花夜语的人像傻子一样耍的团团转!
&ldo;不是…阿芷我没有,你听我解释,我从没有过任何恨你的意思,我承认我怪过你,但我没想过要伤害你。&rdo;花夜语从没见过这么生气的傅白芷,她慌张的想去伸手拉扯她,可是才刚有动作,却又不得已的抽回来。傅白芷此刻的眼神太冷,放佛自己触碰一下,她就会把自己凝结成冰,这样的眼神让花夜语难受极了,也委屈极了。
&ldo;好,你想说什么解释?说你在冥绝宫的这六年一直在想我?还是你用其他身份接近我没有恶意?对啊,你的确是没有恶意,不过是讨回了我曾经欠你的东西,我的身体,我的信任和喜欢,对吗?&rdo;傅白芷说着,嘲讽的看着花夜语,见对方的脸色在自己说过这番话后变得更加惨白,她心里又何尝不难过。
傅白芷无法迈过心里的坎,就算她很开心能够再次见到这人,却无法容忍她对自己的欺骗。算什么,现在的一切到底算什么?就算是报复也不过如此吧?为什么在自己想要接受阿九的时候,却要告诉她其实根本没有阿九这个人?而她心心念念以为已经死掉的花夜语,却成了阿九。傅白芷无奈的向后退去,尤其是在看到花夜语哑口无言的样子之后,便更加无力。
&ldo;阿芷,对不起。&rdo;到了这个时候花夜语才发现,原来一句解释竟然如此困难。她没办法告诉傅白芷自己这几年来的经历,更不想让对方知道自己此刻的情况。她已经犯了很大的过错,她让傅白芷伤了心,让她心中那个花夜语在今晚被彻底杀死。
恍惚间,看着傅白芷眼里对自己的失望,就好像看到了以前的自己那般,让花夜语觉得害怕又无措。她一直都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无论是当初在冥绝宫想要了结生命也好,还是如今不愿同傅白芷相认也罢。她不过是想把自己最好的曾经留给傅白芷,希望她印象里的自己,还是以前的花夜语。
可现在,一切都晚了。
&ldo;你只会说对不起,可这句话对我来说一点用都没有。别再叫我阿芷,这个名字,你不配叫。我不想再看到你,也希望你永远都别出现在我面前。&rdo;傅白芷用手指着破败的房门,低垂的双眼再度泛起水光,却又被她生生忍了回去。
&ldo;我…我现在还不能离开,这里很危险,我不能让你一个人…&rdo;听了傅白芷的话,花夜语顿了顿,开口说道。曾经,这人也是同自己说,不要再叫她师姐,她便六年没再这般唤过她。而今,却是连阿芷也叫不得了。
&ldo;别过来,我让你滚!你听不懂吗?滚!我不想再看到你!&rdo;手臂再次被花夜语握住,傅白芷像是受到惊吓那般挣开她。她愤怒的吼着,将手上的白玉面具扔向花夜语。玉质的面具砸在花夜语胸前,又掉落在地上,摔成了无法拼凑的碎片。
这样的动作让花夜语僵在原地,她低头看着破碎的面具,这样的场景和六年前重叠,让她有些恍惚。或许,世上再没什么事,会比被心爱之人赶着离开更难受。若要硬说,怕也只有被对方讨厌会更痛一分。
&ldo;我不走,你在哪,我就在哪。&rdo;忍住吼间泛起的血,花夜语抬起头,轻声说着。
&ldo;好,你不走是吗?我走。&rdo;傅白芷说罢,拿起地上的长剑,头也不回的离开了破屋。看着她的背景逐消失,花夜语这才跪在地上,痛苦的咳嗽起来。血顺着她的指fèng流淌而落,一个黑影嗅着味道飞进来,落在她身边,正是斑蚩。
&ldo;现在已经没血喂给你了,帮我跟着她,我马上就会追上你们。&rdo;花夜语看着一旁的斑蚩,不放心的吩咐。黑蛊绝煞的黑煞掌以毒致命,但她这具身体,早就已经不再惧怕任何剧毒,所以这黑煞掌的毒对她倒是毫无影响,只是造成的内伤却让内力几近涣散的花夜语尤为难捱。见斑蚩听话的飞了出去,花夜语拿出怀里的瓷瓶,一口气将瓶中所剩的药丸全数吃尽,直到身子有了些力气,才艰难的出了破屋。
即便现在冥绝宫处于万分危险的境地,但比起傅白芷的安危,根本不值一提。
第78章
出了破屋,傅白芷一刻不停的向着林外走去,此刻她已经顾不得什么会不会迷路,又会不会遇到那些可怕的毒蛇。泛红的双眼隐隐作痛,内功反噬引得丹田像是火烧一样疼,可这些傅白芷都不甚在意,她只想快些离开这个让她恶心的地方,忘记那个让她难受的人。
本以为暂时无法用内功的自己会中了瘴气之毒,可一直行了许久,傅白芷却发现自己始终没有出现中毒的极限。想到之前花夜语为自己解过毒,傅白芷以为是自己的身子产生了对毒的抵抗,已经不会再中毒。这样的发现让傅白芷面色微沉,索性毫无顾忌的加快脚步,绕开那些正派人士,一举走出了葵亥林。
重新看到外面的世界,傅白芷竟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看到有松尘派的人在林外逗留,傅白芷并没有打算现身,而是越过他们的视线,从小道的另一边快速跑远。这一路她跑了很久,明知道不会有人追过来,她还是想跑的越远越好,直到身子再也动弹不得,她才痛苦的捂着胃部坐在地上。
只可惜,身体停下了,她的心和思绪却怎样都无法安静下来。记忆力,回忆里,处处充满了花夜语的痕迹。傅白芷不是没有设想过花夜语会幸免于难,也在梦里梦到过很多次两个人再度相见的场景,可她唯一没有料到的,便是自己会被当成傻子那样戏耍。
想到两个人之前在湖边的重逢,还有她化名的阿九,她对自己的百般温柔,以及时不时的勾引。分明这些都是甜蜜的,却在此刻成了让傅白芷无比想要忘记的过去。那个人用另一个身份靠近自己,将自己的身心全部掠夺。
她是为了证明什么?反驳自己当初说不喜欢女子?还是想要证明她对自己的吸引力?想到现代剧里那些得到了人之后再甩掉的狗血桥段,傅白芷自嘲的笑起来,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竟是成了那种狗血桥段中的受害者吗?
脖间的玉佩还好好的挂在其间,伸手触摸着,傅白芷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又做了这样熟悉的动作,不免有些恼火。她气急败坏的将玉佩摘下来,抬起手想把它扔出去。可动作却僵硬在原地,像是有无形的力量在阻止她,让她舍不得丢掉。
&ldo;混账!花夜语你这个混账!&rdo;红着眼把玉佩收起来,感到身体有了些力气,傅白芷重新站起来,缓慢的向着最近的城镇走去。虽然偏远的小镇比不得这灰澜城,可留在这个城里,只会让傅白芷觉得难受。
一路向北方走着,走了约摸半个时辰,傅白芷才看到一处有些偏远的小镇。她皱着眉头,从怀里掏出些剩下的碎银给了客栈掌柜,随后就拖着疲惫的身子上了楼。看到里面干净的床铺,傅白芷想都没想,也懒得洗澡便直接躺上去。
她遭受的内功反噬很重,虽然现在并没有大碍,但定然是伤了脾脏。若以前傅白芷定然会怕死怕的要命,可现在也不知是怎的,竟是连自己的性命都有些不在意了。想到自己以前在电视剧里看到那些为爱要死要活的人,傅白芷忽然觉得,自己现在的情况和她们倒也有几分相似。
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因为重伤,傅白芷睡的很沉,她没有发现,在她睡着之后,那房间的门忽然被极其缓慢的推开。一抹红色的身影走进来,看着她苍白的脸庞许久,而后将怀中的药放入她口中,只停留了一会,便静静的离开,仿佛从没来过那般。
天色渐晚,客栈也热闹起来,住在房间里的人纷纷下楼用餐。而比起这里面的热闹,屋外却显得异常冷清。刺骨的寒风吹起衣摆,让行人忍不住把衣服收紧。坐在房顶,花夜语静静的看着不远处属于傅白芷的那个房间,纵然没开窗,可只是看着房间里亮起的烛火,她就觉得异常安心。
鲜血顺着指尖滑落,花夜语懒得去处理,也正巧便宜了已经饿了许久的斑蚩。见它凑过来,用尖锐的嘴刺破皮肤,贪婪的喝着自己的血,花夜语半阖着双眼,用手摩擦着半残的玉佩。
她跟着傅白芷一路到了这里,即便冥绝宫此时正是生死存亡之际,她却走的完全不带犹豫。冥绝宫也好,自己也罢,和傅白芷相比全然不值一提。花夜语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跟来,她只是知道,不能让傅白芷就此离开,否则自己此生若想见她,便真的很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