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叶凉说的最大的谎不是“我不会说谎”,而是“我们是朋友”。
我所谓的追求者蒋天泽,他对我看似痴迷的追求或许感动了他自己,但感动不了我。并不是因为我铁石心肠,而是我记性太好。伤口会愈合不假,但也会留疤。拜他所赐,我的心满目疮痍,上面布满了丑陋的疤。
再来说说江侃吧,我对他而言,不过是一只脏兮兮的流浪狗。高兴的时候就撩拨一下,给点甜头,玩腻了就一脚踹开,不留一点情面。
被亲情抛弃,被友谊背叛,被爱情插刀,这就是我的过去。
所以,真心这种东西真的存在吗?
世事无常,我没想到自己会这么平静。就像我不会想到,口袋里那把本打算自卫用的小刀,最终会割向我自己的手腕。
宿舍里的其他小姑娘们渐渐都回来了,她们一如既往地在下面叽叽喳喳地聊着新出炉的八卦。提到我名字时,她们照样会用新设计的代号替代。
“今天下午来的那男生是谁啊?好帅啊!”
“你们看到他身上穿的那件风衣了吗?秋季限量哎!”
“那男生好像还在宿舍楼下站着呢,这样条件的,什么样的女孩找不着,怎么非要找一个……”
“呵呵,别想了,你先长成她那样再说吧。”
“哎你什么意思啊?谁要长成她那样?”
……
我静静地躺在那里,一言不发。
删帖
一开始,我的腕上火辣辣的疼。渐渐地,一切知觉都离我而去,整个人都变得轻飘飘的。
不知过了多久,我下铺那姑娘突然骂骂咧咧地从床上跳了下来:“好恶心,什么东西滴在我脸上了,我上铺好像尿床了,啊啊啊好恶心!快开灯!”
闻言,宿舍里的人哪里还睡得着,纷纷兴冲冲地起来看笑话。
开灯之后,宿舍里陡然静默了几秒钟。旋即,响起一阵尖利的叫声:“啊——你,你脸上全是血!”
对话隐隐传到我的耳中,似真似幻,虚实不明。
“让开!”这个声音很熟悉,我却没有力气分辨他是谁,任凭一股大力将我捞了起来。
之后,仿佛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我似乎重新回到了初见江侃的那一天。我抱着阿宝站在省城的街头,一回头便看见了笑得灿烂的江侃。忽而,梦里的江侃突然变了脸色,声嘶力竭地喊着我的名字。——多么荒唐的梦境。
故事讲到这里,我将自己的黑历史也说得差不多了。
从那以后,我不再相信什么情啊爱啊那些虚头巴脑的东西。那些东西长了刺,一碰就会伤了自己。一颗心在自己这里宝贝了二十年,却在一朝之间被别人捏住了七寸。从此,欢不由己,悲不由己。何必呢?
我对人性失望透顶,我不敢要求别人善良,但真实是我的底线。你可以烂得明明白白,但别在我面前装好人。——这就是为什么比起蒋天泽和赵倩倩,我似乎更恨江侃。
有人说我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爱慕虚荣、追名逐利……这些我都认,起码比那些虚伪矫情,背后捅刀子的人坦荡。
我自揭伤疤,并不是想要得到谁的同情。我只是怕自己,好了伤疤就忘了疼。
没有背景,又不是科班出身,在这个名利圈里能爬到这个位置,我靠的从来都不是爱,而是恨。从病房里醒来的那一刻,我便暗暗发了誓:我要好好活着,总有一天,我会把自己受过的屈辱在那些人身上统统讨回来。
物极必反,否极泰来。
当我重新回到学校的时候,学校的贴吧论坛已经被禁了。不仅如此,网上那些和我有关的帖子也消失得干干净净,仿佛从来都没有存在过。手术留在腕上的疤隐隐作痛,提醒着我发生过什么。
以赵倩倩为首的几个女生不信邪,也不甘心,纷纷另立门户企图在网上继续“神女”的故事。遗憾的是,但凡和我有关的关键词,全被和谐了。偶尔一两贴漏网之鱼,也撑不到第二天便被删了。
“这得雇多少人给删帖啊?!”
“简直丧心病狂了,这删帖速度……”
“张翠翠也真行,也不知道是哪位删的?”
……
包括我在内,所有人都一头雾水。校园里向来不缺新闻,来不及等到所谓的真相,学校便被另一条爆炸性新闻刷了屏。在另一场与我无关的沸沸扬扬里,“神女”事件终于成了无人问津的昨日黄花。
那条爆炸性新闻的女主角是赵倩倩,讽刺的是,初始帖子就发在赵倩倩自己创建的那个贴吧里。我全身而退,冷冷地看着那场似曾相识的滑稽的喧嚣,心里淡淡叹了句:苍天饶过谁?
那个匿名的帖子将赵倩倩扒了个底朝天。我怀着报复的心情点进去,心情却无比沉重。那沉甸甸的丑恶,让我想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