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回过神来,我不觉仰脸问道。
蒋天泽的目光从我身上移开,淡淡应了句:“没什么。”
我讨了个没趣,怏怏地别过脸看向窗外。车子路过景华大厦的时候,一种久违的悸动涌上心头——很多年前那个冬天,江侃曾一级一级地将我背到楼顶,陪我一起在北风里发酒疯。
当时,我们好像还吵了一架。吵完架后,好像还闹进了局子……
想到这里,我的眼睛里不觉微微湿润,心里颇有几分感慨:当初歇斯底里的争执,在今日看来,似乎都变成了可望不可即的蜜糖。当初忿忿不平的事,如今看来倒更像一个不值一提的笑话,幼稚,又无趣。
我和江侃都有错,在最该厮守的年纪里,我们选择了纠缠不清。如果那个时候的我们,拥抱彼此的时候再用力些,便不会这般遗憾。
“蒋天泽,就把我送到这里吧,我一会儿拐个弯去超市买点东西。”
闻言,蒋天泽默默地将车停在了路边,闷声嘱咐道:“早点回去,有事给我打电话。”
“嗯。”我打开车门走了出去,回头冲他挥了挥手。
眼看着蒋天泽的车子开远了,我长长地吁了一口气,转身大步向景华大厦走去——这次,是乘电梯上去的。
景华大厦的天台上,地面很是整洁,像是有人专门打扫过一样。天台中央多了几把乳白色的长椅,茫茫黑暗中,显得格外扎眼。我走过去,用手抚了抚冰凉的长椅,木然地坐了下来。
一瞬间,仿佛远离了世界,孤单得让人心安。
我呆呆地坐在那里,思绪早已飞到了别处。我拿出手机,用手指滑动相册,一遍又一遍地看那几张圆圆的照片。林星和顾柏他们隔三差五就会发过来几张圆圆的照片,吃饭的、玩游戏的、做鬼脸的……应有尽有。
圆圆被林星顾柏养的白白嫩嫩的,一张小脸无忧无虑,忽闪忽闪的大眼睛里写满了童真。听林星讲,圆圆调皮得很,小小年纪,伶牙俐齿的,一张小嘴经常把顾柏说得一愣一愣的。
我心说,圆圆不仅仅是外貌随了江侃,连这性子,也像极了江侃。
这就够了,不管在谁身边,她能无忧无虑地长大就好……
“锶锶……”一道清冷的声音猝不及防从我身后响起,语气激动且怯然,隐隐夹着些小心翼翼的不确定。
回过神来,我不觉怔在原地——这个点,他怎么会过来?
不等我反应过来,江侃大步走了过来,然后不由分说地将我捞进了怀里,紧紧地抱住了我。
倾然间,一股熟悉的味道在我的鼻息间肆虐,让我不由得有些晕眩。
这个拥抱,我等了五年。无数次在梦里看见他,无数次在梦里伸出双臂想要拥抱他,却每次都在触到他的那一瞬,冷冰冰地醒来。仿佛那个拥抱,被上帝下了设定,是我永远到不了的终点。
我贪婪地贴在他怀里,任凭他抱着我。我呆呆地站在那里,近乎自虐般地强行压制着胸口排山倒海般的情绪,用力地克制着想要回拥的冲动。
“我就知道你还会回来,我,”江侃的声音颤得厉害,甚至有些语无伦次,“对不起,锶锶,对不起,都怪我,是我没有保护好你,是我混蛋,我当初怎么可以跟你说那样的话,我……”
江侃吐出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把无比锋利的尖刀,直直地刺向我的心脏。
我敛了敛情绪,柔声道:“江总,你不要把什么事情都怪罪到自己身上。”
闻言,江侃身体一僵:“你喊我什么?”
你真的是金蓝依吗?
“江总啊。”我仰脸看向江侃,轻声重复道。
江侃缓缓将我推开,双手从我背上滑过,将我的胳膊捏得生疼。他死死地盯着我,眼睛里仿佛能喷出火来,“你喊我什么?”
“江总。”我颇有些执拗地挣了挣,又重复了一遍。
“我不信!你在骗我对不对?”他的眼圈红得厉害,眼睛里的情感又浓又烈,甚至带上了些狼狈的歇斯底里,“你还在怪我,怪我没能好好保护你,对不对?别再折磨我了锶锶……”
“江总!你冷静点!”我皱眉使劲儿推了江侃一把,“我很明白江总您的感受,可我,真不是啊,我叫金蓝依,不信您可以查我身份证。”
江侃的眼神瞬间荒芜了几分,喃喃道:“不可能,这个地方只有我和她知道!”
“江总,我听不懂您在说什么,什么这个地方?我家就在景华大厦附近,我只是来这里散散步而已,没想到会在这遇到您。”一边说着,我仰脸冲江侃甜甜地笑了笑,“这么说来,也是一种缘分呢。”
江侃的拳头握得紧紧的,仿佛抑制着强烈的怒气。他看着我,陡然自嘲地扯出一抹苦笑,转而猝不及防地伸手扼住了我的喉咙。那一刻的江侃,变得无比陌生,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透着一种不计后果的狠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