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包子写完半块黑板的板书,一道极其复杂的物理题被轻松化解。台下的学生们一阵唏嘘,包子转过身,他收获的是众人的敬佩和羡慕,以及罗兰水汪汪的大眼睛里射出的复杂神情。
李在渊是个细心的朋友,他为包子在冥界挑选了若干优秀学者的鬼魂作为教师,双休日和放学后给包子加补课程。这群老师十分卖力,倒不是忌惮现在的总管李在渊,而是他们本身就是极其严肃负责的学问家,成为鬼魂的日子让他们过得难挨,突然又能执掌教鞭了,当然各个精神抖擞,虽然学生只有一人,不,偶尔还有萧绎。
包子为人谦虚低调,对待老师也极为恭敬,加之自己聪慧过人,不仅学校的课业完成的不错,老师们的加餐也能按时做好。当老师的都有一个特点,喜欢爱学习的学生,老师们得到包子这样的学生自然爱不释手,把能教的知识恨不得扒开脑壳灌进去。这种高效的教学让包子提前学完了全部高中课程,甚至连大学课程也涉猎了不少。李在渊曾经半开玩笑又不无惋惜地说“莱布尼茨、爱因斯坦、居里夫人都转世走了,哪怕剩给我一个,我也把他请来,当你的老师。”
每到这时,包子也会笑着打趣说“就算在你也要不来,人家在北俱芦洲的管辖区域,多闻天王的地界,有自己的冥界,你要不来的。”
李在渊当然知道跨部门调人有多难,不过他偶尔会对北俱芦洲的冥界感兴趣,他之前听一个在省城死去的传教士讲过所谓大陆法系和海洋法系的问题,感觉比自己冥界的执法要公正完善,一心想要改革一下。包子告诉他,北俱芦洲的冥界叫“地狱”,当地发音为hell,分为炼狱(purgatory)和地狱两个层级,相传那里的地狱和天堂面积比较大,装得下所有人,所以人们没有转世投胎一说,也没有孟婆灌汤药,死了以后立即分流,好人上天堂,坏人下地狱,不好不坏的死了放到炼狱里烧,烧得差不多消了罪孽以后,再上天堂。这种泾渭分明的思维模式,让北俱芦洲产生了当前较为完善的现代法律体系。
除了理工类,李在渊找到了许多专家的鬼魂帮忙外,很多历史课程的教学方法更有意思,包子总是记不准太平天国的战斗历史,冥界就派来几个老太平军,跟包子聊战史;包子记不住所谓明清两代的资本主义萌芽,冥界就派当时的大商过来,专聊当年的红顶子商人发家史。久而久之,包子竟然成了历史方面的专家,因为他对历史的见解是和亲历的鬼魂们聊出来的,自然十分真实。有几次聊关于万历十五年的相关故事,让罗修荣也目瞪口呆。
稍有闲暇,包子就坐在北山上,端详着大坟和综合楼,研究着攻破的办法。这块位于师大地下的三不管地带,里面到底埋藏着什么秘密?罗兰这时候会安静地坐在包子身旁,气定神闲地看着英语,她喜欢这种感觉,身边有这样安静干净的一个人,可以依靠,又不聒噪,她愿意这样坐一辈子。罗兰喜欢包子身上的气质,自信、健康、随和、阳光,这个人放在人堆里并不起眼,不是一眼就能相中的那种,但是有着很耐咀嚼的味道。如果第一次对包子产生好感是在鹿鼎山永和供销社,算起来这爱慕的种子已埋藏四年了。她回到省城后,几乎一直思念着包子,当听罗修荣亲口说要接包子来上学时,她几乎开心地失态,让姐姐罗佩也深感不解。
“罗兰”包子称呼这位身边娇小的美女从来不用昵称,这区别于他对“花花”的称谓“你说,这日本巫师们处心积虑地埋伏这么多勾当,又有那么多忠心耿耿的死士坚守到现在去捍卫、去执行,到底因为什么呢?”
“因为欲望呗。”罗兰淡淡地回答“我爸说,从自然界到人类世界,维持他们发展的就是欲望,婴儿生下来就寻找**,不会顾及母亲是否虚弱不堪。男人们干事业就是为了聚敛资源,以章示自己能力。国家建立了就要扩张,不惜代价占领领土。国家和婴儿,其实是一样的。”
“为什么我就没有这样的欲望呢”包子审视自己,总觉得自己活得简单混沌,对一切缺乏兴趣和欲望。包子感觉自己唯一产生掌控感的时候,是在鹿鼎山统一三班的那几天,他执掌大权,手握风雷,身旁众仙簇拥,快马踏青丘。而自从鹿鼎山回来,他又变成了普普通通的包自强。包子一直为身份割裂而苦恼着,他白天是个普通的学生,夜间是统领三界会议的上神,这种反差和撕裂感让他迷惑,仙界远高于人界,自己既然能力无边,为何在人界仍然是个普通人,甚至是大房镇公认的精神病,混在人界比混在仙界要艰难许多呀。而这一切又是不是一场庄周大梦,到底哪个是现实、哪个是虚幻,根本无法分清摘明。
“因为你是上神呗,你们这样的二品仙都是不沾俗事的”罗兰摆弄着一根小草棍回答着,微风徐来,将罗兰身上的一股淡香味送进了包子的鼻孔,嗅觉神经反应后立即报告大脑,大脑原始本能般地告诉包子“按倒她。”
包子摇摇头“也许是我不敢面对一些事吧。”
罗兰听得真切,听觉神经一样高度敏锐地将信息提交大脑分析,大脑仍旧原始本能地告诉罗兰“你去按倒他!”,但罗兰的面部表情似乎不理大脑的判断,它们是独立的信息分析机构,它们的主官叫做意识。但意识告诉罗兰“你是女孩子,要引而不发。”这个比原始想法更加复杂的命令被执行了,于是罗兰也不理包子的话,掏出一张满是字的纸,折了一只纸飞机,要从山顶放飞出去。
包子问“这是信件呀,怎么说扔就扔呢”
罗兰希望他看到,忙说着事先准备好的台词“史明理写的,一天两封,烦死了。”说着轻轻地扔了出去,纸飞机在蓝天上划了一条美丽的弧线,旋转着向鬼楼方向飞去。
罗兰歪过头看着包子的表情。包子只是垂着眼皮,摆弄着一片树叶“不能浪费别人积极的投入。”
“那好呀,我就答应他呗”罗兰紧逼了一步。
“当然还要考虑适不适合自己”包子只好退了一步。
“虚伪”罗兰甩下一句话,独自下山去了,马尾辫随着脚步有节律的一颤一颤的,传达出傲娇自立的个性,她是另一个温柔版的白菜花。
“包自强!”走得很远的罗兰对山上的包子喊道
“怎么了”
“你要是不喜欢我可以直接说出来。”罗兰十分直白。
包子默不作声。
“那是喜欢我?”
包子还是默不作声。
“虚伪!”罗兰朝包子大喊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