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马车&rdo;一路将他们送到大殷权力的中心,那高高的犹如坐落在云端的封天殿。普通皇城之中,皇帝的宫殿顶多也就是个乾清坤宁,再不然太和永和,哪像这大殷,竟然敢为一座宫殿取名作&ldo;封天&rdo;,我欲封天,好大的气魄!然后,他们便下了车,一路沿着阶梯往上走去。阶梯很长,长到需要抬头方能看到上方的宫殿。叶无莺边走边情不自禁地想着,这大臣们上朝真是件折磨人的事儿,万一来个政务上的天纵之才,偏偏身体是个弱鸡,那岂不是连朝都上不了了?还真是如此,所以大殷朝的文官,都是能够轻松掳袖子打架的那种,能上得朝的,少说也得有四五级的最低线。所以,这长得不像话的阶梯自然不算事儿。叶无莺十五岁,已经是七级武者,速度远比赵弘冲要快,于是,他很耐心地压着步子,不疾不徐地跟在赵弘冲的身后。前方领着他们的,乃是常年在封天殿服侍的宫人,表面不如何,眼角却一直在偷偷瞧着叶无莺,一边瞧一边惊讶。赵弘冲很不高兴,但是这会儿根本没有他说不高兴的余地,只能憋足了劲往上爬。看着极高的阶梯,在他们这些武者眼中,却着实不算太困难,不过两刻钟,他们就已经站在了封天殿的门口。&ldo;殿下,还请随我来。&rdo;宫人恭恭敬敬地说。赵弘冲一下子瞪大了眼睛,几乎是抖着嘴唇说,&ldo;父皇他‐‐&rdo;&ldo;陛下的意思是,请您先到偏殿中休息。&rdo;那宫人笑得很是亲切温柔,态度也很恭敬。赵弘冲的眼圈却已经红了,几乎要落下泪来,他央求道:&ldo;我已经、已经数年不曾见过父皇了,只求见他一面……&rdo;哪怕他知道见着人了扑上去抱着他的腿哭都没多大用处,但是见不到人,他的本事更难发挥啊!叶无莺只是淡淡看着,既不帮他求情,也不落井下石。&ldo;陛下已经下了命令,还请殿下谅解,老奴也是做不了主啊。&rdo;那宫人低下头去,叹了口气。赵弘冲到底只能哆嗦着,跟着宫人去了偏殿。从头到尾,他都没看叶无莺一眼,他怕这会儿只要眼神落在叶无莺的身上,就没法控制自己那满心的恨意和嫉妒。那两道沉重的金色大门被缓缓推开,叶无莺脚步轻快,一下子踏入了那宽敞到几乎好似一个广场的封天殿里。地面是黑色的星纹石,入目是十六根巨大的沉红色烧云龙柱,再之后,就是懒懒坐在那玉石宝座上的人。他瞧着甚至十分年轻,几乎没法想象他的长女都已经快二十岁了。那么年轻,而且英俊到不可思议。赵申屠。他叫赵申屠,然而,很多人都早已经忘了他的名字,因为这世上本也没人叫他的名字。他是申字辈,原有许多寓意美好又好听的字能够取,偏他的父亲给他取了个屠字,屠夫的屠。原是他父亲的那位宠妃在嬉笑间随口说的,因为他的母亲,便是一位屠夫之女。平民,只因长得美貌,又资质出众,被有心人送进皇宫,成了最低阶的嫔妃,她除了那极高的资质之外,没读过几年书,更不懂那些弯弯绕绕,她的直白简单倒也让从未见过这种女子的皇帝注意了一阵子,不过,也就仅限于此了。所以,生下赵申屠后没多久,她便毫不意外地&ldo;病&rdo;死了。但赵申屠这个名字,却要伴随他一生。从小他便被那些个兄弟姐妹讥笑,不管是他母亲的身份,还是他的名字。可是到最后,他们死的死流放的流放,虽还有两个活着,却胆小得犹如兔子,龟缩在家从不问事,再没有人敢叫他的名字,自然也无人取笑。赵申屠瞧着年轻,实则已经六十三岁,比起其他,这个年纪才是最不可思议的地方。他也是金雷真武体,可那又怎么样,这等资质不是他一个,他只有努力努力再努力,方能保住自己的性命。所以别说娶妻了,连女人也是没有一个的。一心向武,直到他胜利了,坐上那个位置,当时,他已经三十二岁。之后,次年他有了即便是用极高的规格将自己接了来,叶无莺也没天真地认为赵申屠有多看重他,上辈子赵弘毓这个前车之鉴犹在眼前,他就曾说过,不要对这位父皇有什么不切实际的幻想,否则到头来后悔的绝对是自己。他或许会一时兴起对你好一些,但本性里的冷漠寡情根本不会改变。叶无莺勇敢地和他对视,其实并不能让他对叶无莺有什么观感上的改变,他或许觉得这个儿子有点意思,却也不会因此而改变自己的决策。要将叶无莺扔去西四营,大概是赵申屠早就想好了的事,且不容更改。因此,叶无莺也没想真正去改变他的想法,只是赵申屠这种刚给颗甜枣马上又打你一巴掌的做法着实让他有些愤怒而已。冷静下来之后,他能想的也不过是为自己争取更多的利益。&ldo;我要求有随行巫!&rdo;叶无莺冷冷说。赵申屠一愣,想不到他提出的是这个要求,他挑起眉,英俊的面容更显出几分趣味,&ldo;你要知道,西四营已经快三十年没有随行巫了。&rdo;这也是巫殿得以存在,并地位超然的原因之一。大殷与巫殿联系最密切的,绝对是军方无疑,但是关系最差的,也是军方,绝对别担心他们之间会发生什么&ldo;强强联合&rdo;的事儿。那些个军汉最厌恶的就是巫,而巫最讨厌的就是军营里那种让人束手束脚的气氛。